步安眉頭微皺。此人準是曉得他上回招考的場麵,還曉得他“半部論語步執道”的名頭。五美四惡出自論語他是記得的,但是哪五美,哪四惡,那裡背得上來。
屠瑤撐開油紙傘,和穿戴蓑衣的宋青一起走進雨中。雨水沿著大殿屋簷落下,像一層薄薄的水簾,一傘一蓑、一高一矮的兩小我影,隔著這層水簾,變得昏黃起來。
看到宋青對著他眨眼,步安才反應過來:本來屠瑤就是他阿誰怠惰到從不設堂講學的師尊!他看屠瑤最多也不過二十二三歲,如何也冇想到她竟然已經是書院十三個大儒之一。如許一對比,司徒彥十九歲修成大儒,彷彿也冇甚麼希奇。
宋青嘻嘻一笑道:“甚麼‘你師尊’,現在也是你的師尊了。我就說,明天你如果能對付過來,我就是你小弟。現在你對付不了,就成了我的師弟。”
步安不屑道:“我本來就比你年長,你這話跟冇說一樣。”
他曉得本身現在還冇有懟歸去的本錢,隻是笑笑,笑得還很馴良,讓趙賀有種一拳打在棉花團上的感受。
步安走到這些人圍成的半圓中心,草鞋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一串清楚的水印,濕透了的衣角另有雨水滴落下來。他神情安靜,有種“事已至此,哪怕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的乾勁。
他脫下鬥笠蓑衣,讓宋青幫手拿著,抬腿邁進大殿。殿內已經不是前次那麼空蕩蕩的了。十幾其中年儒生圍成一個半圓,各自盤坐在低矮的條案後。步安見過此中三個,還聽宋青先容過他們。
這回,步放內心真有些火,心想:你才混賬呢。前次是你本身聽信了李白做夢成仙的大話,卻把氣撒到我頭上來,現在更是敵我不分,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這天姥書院要都是你這號人,我還不歡暢留在這兒呢。
步安用前幾日宋青送來的米煮了一鍋稀粥,兩人滋溜溜喝完就往點星殿走。雨天山路濕滑,景色卻好得出奇,煙雨濛濛,碧草青青。
屠瑤隨口應了一句“是嗎?”便對著費永年道:“費師兄,我以詩才破格取他,冇有題目吧?”
樂乎儒生見她不說話,朝著費永年攤手道:“本來在江南吳越,所謂詩才,是憑一句空口口語就能作數的。”費永年等人被他這句話嗆得神采丟臉至極。
步安見屠瑤對這些酸話充耳不聞,撓了撓頭,也往殿外走去。冇想到籌辦得這麼辛苦的補試,竟然會以這類體例通過。
屠瑤像底子冇有聽到他的話似的,對著步安道:“你莫泄氣,當初我也未曾答出入門試題……”說著便返身朝門外走去。
上山輕易下山難,又逢雨天,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候,來到點星殿時,殿前已經圍滿了人。
步放心想:這就是默契了。前次我栽在這《孟子・公孫醜》上,你曉得我歸去必然會背,我也曉得你明天必然會考。當下背誦道:“語出《孟子・公孫醜》,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樂乎儒生彷彿被屠瑤傲慢的性子激得有些下不來台,搶道:“我如何傳聞,這位小公子春試那天並未作詩呢。既然能以詩才破格而取,不如現作一首,我也好抄去給汴京才子賞觀賞鑒……”
次日一早,步安剛洗漱完就有人拍門,他排闥一看,門外站著一棵矮鬆樹――是宋青頭戴青鬥笠,身穿綠蓑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