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嶺南之時，已是這一年的年底端。

案幾上的古劍被海瓊子取回，池青玉還是有力地伏著，呼吸短促而微小。

那聲音幾近輕不成聞，還帶著嘶啞，雖斷斷續續，卻始終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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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肯再習武？”海瓊子沉聲道。

師弟的劍術，是他一朝一夕帶著練出來的。因著眼盲，池青玉出招快、狠,不留餘地,但顧丹岩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這鋒利劍刃，會以如此的體例劃過池青玉的雙眼。

風雨當中，池青玉乃至帶著她分開，不肯歸去清修。

身後有人漸漸走近，莞兒抽泣著回身，海瓊子手持著那柄青白相間的古劍來到了神像前。他鬚髮皆白，一貫含著笑意的眼中也模糊帶著沉重之意。莞兒低頭站起，冷靜退到了門口。

海瓊子蹙眉，這時才辨清了池青玉反幾次複吃力念著的話語：“冇有效了……都冇有效，不要了……”

與湘楚之地比擬，嶺南的夏季要暖和很多，即便如此，當他們回到羅浮山下時，山風亦是有幾分陰冷了。上山的路並不好走，顧丹岩扶著師弟，總感覺他行動間比之前要遲緩。

他的手微微一顫，本來挺直的身子彷彿失了力道，背脊垂垂彎了下來。蓮花燈芯火苗悅動，襯得他麵前紗布煞白刺目。他的嘴唇翕動著，彷彿在說著甚麼，但因為衰弱，即便是近在身前的海瓊子都聽不清他的話語。

“小師叔！”莞兒忍不住衝出人群，站在高高台階絕頂朝著他遠去的背影喊。

“天高地遠，五湖四海，放舟江中，隨波而逝，停到那裡，便是那裡。”

直至那日初雪落了滿山，藍皓月不知去處,久彆的池青玉卻被獨留於荒山雪間。一道寒白劍光,驚破沉寂。

他在大殿中跪坐了兩天兩夜。

一入大乘路，孰計年劫多，不生亦不滅，欲生因蓮花……”

此時顧丹岩等人悄悄站在殿外，望著他孤寂背影不忍出言，寂靜當中，模糊聽得在那暗淡殿中傳來他的寒微吟誦。

因為眼上纏著白布，他臉上的神情更是無從捕獲。莞兒握著他發冷的手，放在本身臉頰上，哭道：“她拋下你走了，但是莫非我們那麼多人，都不值得你沉淪？”

池青玉的傷已經垂垂癒合，但是眼上還是纏著層層白布。那柄沾著他本身鮮血的古劍，也不再揹負於肩後。

自從他與池青玉為了藍皓月而再度下山，事情便垂垂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他的手指生硬而伸直，一旦觸及她的肌膚，便很快地移開，彷彿在害怕著甚麼。

但他錯了。

“我不該該下山！”池青玉將臉埋在暗處，迸收回沙啞的聲音。幾天來，他不眠不休，海瓊子本覺得他已經有力支撐，但他現在卻彷彿撲向火焰的飛蛾，要耗儘最後一點力量。

當日一同策馬遠去的師弟，現在以彆的的模樣跟著他回到了這片莽莽蒼蒼的大地。從分開衡陽起，青玉便冇有說過一句話。這一起上，顧丹岩強忍著肉痛不竭換著語氣想安慰青玉，但他始終冇有任何神采。

想來是他們已經收到顧丹岩傳回的手劄，曉得了在池青玉身上產生的統統。雖如此，世人見到他雙眼之上的白布亦是一驚，臉上充滿痛苦之色。可池青玉卻不顧世人的呼喊，掙開了程紫源的手臂，跌跌撞撞奔上石階，伸手摸著朱漆大門，怔了一怔，隨即朝著平素清修打坐的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