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的聲音不高不低,語氣溫婉,但是卻並未讓現在凝睇窗外的婦人轉過身。
斑斕握著鳳簪,回身欲離,俄然她想起了甚麼,又回過身來,望著床上病得骨瘦如柴的女人,似笑非笑地說道:“姐姐,他明顯看上的是我,也承諾過要娶我的,是你侵犯了本來屬於我的位置。你嫁給了他,你獲得了甚麼?到頭來他的心還是屬於我的!”
“我病了,不好好的養病折騰甚麼呢。”
她還清楚的記得十五年前那一天,她頭戴鳳冠,身穿吉服,滿懷歡樂的做了他的新娘。那一天她豔光四射,卻獨為他一人綻放。當時候她等候著與他白首不離,長悠長久,哪知不過十幾年的工夫,統統都化成了雲煙。
恍忽間,人語喧鬨,她被人挑釁著。再厥後,她彷彿聞聲了哭聲。她要死了麼?明顯才活了三十歲,哪知就真的走到了絕頂。
小產以後,她卻落下了病根,保養來保養去總不見好。不思飲食,日漸肥胖,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古怪。她搬到了寒煙閣裡獨居,再不準趙世恒跨進她的屋子半步。她亦不出門,連女兒也不想見,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開了窗戶望著某處入迷。
柳枝彷彿還想勸說一句:“夫人,可貴明天是您的好日子,又趕上氣候不錯,您出去走動一下吧,也許身上就有力量了。您還不曉得吧,明天戲台就搭在牡丹台的,離我們寒煙閣也不遠,恰好牡丹開得那樣好,您去賞賞花也好啊。”
柳枝揭了茜色的銷金繡簾走了出去,她行動輕緩,底子就冇有轟動到炕上的人。
當初嫁給趙世恒她是心甘甘心的,祖母葬禮上的初見,她傾慕於他的形貌昳麗,傾慕於他的風采翩翩。
斑斕說著,就在炕沿上坐了下來,拉過了錦書的手,哀歎道:“吃年酒的時候還見過的,短短兩個來月的風景不見,姐姐你如何就瘦成了這副模樣?”
程錦書舉目看向了天上的一朵白雲,她久久的盯著那朵白雲看。明天她年滿三十歲,嫁到成國公府十五年,做了這世子夫人十五年。
錦書感覺腦袋嗡嗡的響,她掙紮著起來,將身後的枕頭,板壁上的靠枕悉數往斑斕身上砸去,錦書一麵砸,一麵痛罵:“賤婦!賤婦!”
這是一枝累絲點翠的攢珠鳳簪,簪子上細細的刻著一個字。斑斕細細的摩挲著阿誰雕刻的字,身子瑟瑟的顫栗。
明顯才三十歲,恰是盛年,但是對錦書來講倒是疾病纏身,這一世彷彿將近走到絕頂。
柳枝見世子夫人冇有動靜,亦不敢再提第二遍。
錦書卻呆呆的望著斑斕,亦不答覆斑斕的話,她的目光彷彿一柄冰刃,淩厲又帶著幾分寒意。
恰是睡意恍忽的時候,聞聲那簾子輕微的響動,有暗香浮動。她的嗅覺向來非常的活絡,嗅得這股帶著甜膩的香氣是斑斕身上的,斯須間,再冇了睡意,錦書展開了眼。跟前公然站著個穿戴鵝黃色褙子梳傾髻的美人。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尋閒遍,在幽閨自憐……”
錦書隻感覺好笑,又好氣,刻薄道:“事到現在另有甚麼好解釋的,你們把我當傻子亂來了這些年,莫非還想再亂來我一輩子。帶上你的寶貝,給我滾,彆臟了我的地!”
慶曆十三年,暮春。
可就是這如玉的郎君終究傷害了她。
斑斕握著火普通滾燙的簪子,緩緩的跪了下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楚楚不幸的望著錦書:“姐姐,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