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山哪想到林四六俄然發怒?不由給他唬了一挑,卻爭道:“爺爺,莫非我說得不對嗎?”林四六道:“‘集合奇兵,直出雷都,決勝於千裡以外……’哼,敵強我弱,談何北上?紙上談兵,誇誇其談。把戰役看得如同小孩子過家家普通。哼,虧你寫得出來。”林書山辯道:“我在想,我們應當主動反擊……”林四六臉一沉,冷聲道:“彆說了。兵戈的事,你少摻雜。”紙張觸及燈火,騰起火焰,化為灰燼。
林書山深思:“本來是一家爺孫開設的旅店。”拱手道:“有勞了。”
林四六按劍膝上,柔聲說道:“劍能傷人,亦能傷己。爺爺不但願你捲入刀光劍影般的紛爭當中。”目光如炬,持劍走出,穿太小院子,徑直出了大門。
林書山心中一動:“這寶劍好不鋒利,誰掛在此處?我如何冇見過?”取下寶劍,胡亂舞動一番。劍氣橫生,模糊間收回龍吟般的響聲。白紙飄於劍鋒之上,青光明滅時,立時斷成兩截。
連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卻不知到了那邊。隻見衚衕絕頂,一處慘白燈光透出,酒旗挑起,無風主動,甚為奇特。林書山大感迷惑:“冷巷僻靜無人,合法宵禁之時,哪有客人?這戶酒家可真奇特。我倒要看看掌櫃何許人,趁便給爺爺捎一壺美酒也是大妙。”主張已定,走近一看,但見門前右邊玄色木板上恍惚地寫著“買酒請進”三個寥寥草草的大紅字。墨跡未乾,明顯剛寫不久。
林書山心中一震:“爺爺恨不很多殺幾個北涼軍,此恨意三十年不滅,反而愈烈。難以設想當時爺爺有多少同袍兄弟戰死在他麵前。”心潮湧動,朗聲道:“北涼軍縷縷擾邊,使很多少大周邊民流浪失所,家破人亡。此仇深如海,固然難忘。爺爺神勇,孫兒不及。孫兒寫了一篇用兵策論,可給燕州主將參考參考,願為殺賊儘一分力。”將方纔寫好的千字用兵策論交到了林四六手中。
林書山連續月餘不能安睡,眼看來歲開春就要上京測驗,手捧著正宗招考文籍,心機卻全然不在其上。玉佩一丟,林書山悶悶不樂,愁眉舒展。想著離家追回玉佩,卻不敢惹爺爺擔憂,盤桓不決。心中想著:“玉佩因我被奪,該由我奪回。”是以也不將玉佩被奪一事奉告林四六。
林書山目睹一字字寫成的用兵策論竟被燃燒,大吃一驚,心中難過,又聽得林四六體貼之語,一股暖意湧向心頭。透過窗外,望著林四六拜彆的背影,心中默唸:“劍能傷人,亦能傷己。”喃喃道:“爺爺不知持劍乾甚麼去了?而我卻藏在屋裡,做一個隻會舞筆弄墨的懦夫嗎?”他知城中實施宵禁,林四六卻能常常早出晚歸,縷縷犯夜,不由大為奇特。
那老者迎著林書山古怪的目光,俄然哈哈大笑,道:“老夫就是這家旅店的掌櫃。既然深夜來打酒了,那就先坐坐吧。”待林書山坐下,客客氣氣道:“小客長,要甚麼菜?”林書山心想:“客長便客長,為何多加一個‘小’字。”嘿嘿笑道:“我是來打酒的,菜就……就不需求了。”老者“哦”了一聲,往樓上喊道:“來人,上酒!”樓上一個嬌滴滴的女聲立時應道:“來啦,頓時來啦。”
林書山吹滅燈火,緊跟而出。悄悄跟從林四六穿過了七八條偏僻冷巷時,但見林四六身子一晃,消逝在拐角處。林書山腳步輕巧,緩慢趕至,轉頭一看,卻哪還見林四六的影子?越覺奇特,心想:“爺爺繞了一圈,想來發明我跟蹤,要拋棄我了。”自發無趣,自語道:“爺爺邇來奧秘兮兮的,卻不知在搞甚麼花樣?有甚麼事不能奉告我。唉。”欣然往回走,謹慎翼翼地走過一條大道,恐怕給巡查衙役逮個正著。事不剛巧,正見遠處閃出一隊十來人的衙役步隊。林書山倉猝拐入一條烏黑的衚衕,額上盜汗直流,心中嘀咕:“我犯了夜,給他們當場正法,死了也冇處伸冤。”心神慌亂,儘挑暗中小衚衕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