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他隻是洛陽一貧寒墨客,及到長安科考落第,官不過七品禦史台主簿,後得左司丞盧遠植――現在權傾朝野的盧相國賞識,為之效力,或說是與之勾搭比較實在。
這便是顧家長女顧清寧,芳齡已過二十三,卻尚未出閣,身姿尚可,麵貌中等,明顯是著湖色長裙腰身纖細的女子,但不見一絲婉約媚氣,將手中一副尺筆使得如同匠人手中的刻刀那般矯捷流利。斯須,她停下來垂首靜看案上的圖紙,秀髮從傾斜的肩頭散落,柳眉微微一蹙,馬上放下筆尺,將畫了好久的圖紙直接揉成一團擲於牆角的廢紙堆中,又順手在中間的架子上取了一張白紙攤開在本身麵前。
現在,大業已定,他又迎來甚麼成果?
“盧家人竟薄涼至此……”顧清桓與她一道出了工房,一時肝火攻心,忍不住放聲罵出來,但忽見母親沈嵐熙正向這邊走來,便當即收住了怒意,與長姐一起迎上去。
長安,天佑元年冬,大齊新皇即位以後的第一個上元節。
顧清寧眉頭一挑,放鬆了指尖,徐行走出房門:“清桓你錯了,新皇即位,盧家長女為後,盧家躍身為長安第一王謝以來,恐怕於他盧遠澤而言,任何一個門客都比我首要。”
“哥!姐姐!”
此時顧清桓卻冇有言語了,顧清寧向他看去,隻見他定定地看著從地上拾起來的一張白紙,白紙上是父親顧清玄的親筆題詩。
卻聽背後“嘭地”一聲房門大開的聲音,他不由轉頭看去,隻見他們三日未露麵的父親――顧家家主顧清玄從房內衝了出來,鎮靜而失態地撲向倒在顧清寧懷裡的沈嵐熙,乾裂的嘴唇顫抖張合著:“夫人!夫人……”慘白蕉萃的麵上又添非常的焦心神采,直接從長女臂彎裡扶過沈嵐熙。
顧清桓也幫手,隻是觸碰到冰冷棋子的指尖不由得顫抖,失神地說著:“當年他贈父親這一盒白瑤玄玉的棋子以作合盟之禮……父親向來當作珍寶來供奉……現在卻……”他閉眼,攥緊棋子,仇恨道:“可見大禍不遠矣!”
丫環都慌了神了,失措地說道:“可……可本日過節,同源堂的大夫都不出診啊……恐怕去叫張大夫也不能及時趕來吧……”
顧清寧轉頭望了下書房,猜想內裡應是有些混亂了,便想親身去清算一下,顧清桓也隨她去了。二人進屋,瞧見散落的一地吵嘴棋子,都變了神采,沉重而無言地對視一眼。顧清寧似有考慮,拿起錦盒,彎身將棋子一粒粒拾起。
當年禮賢下士恩待與他的盧遠植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當年承諾他的三部司丞之位呢?嗬,泡影罷了!這幾月內之前的盟友儘皆被棄,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
母女二人把話說到邇來的事上,沈嵐熙隻得奉告她:“清寧……那日,你父親去見盧相國,盧相國坦言……要消弭跟我們顧家的婚約,盧家將與晉軒王府聯婚,盧遠澤將迎娶成碩郡主。”
他們佳耦倆聯袂徑直往主屋走,全然忽視方纔被嚇得不輕的宗子長女,顧清寧與顧清桓隻好也無可何如地對視一眼,同時點頭輕歎,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