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因撫卹銀兩之事心中不平，關在房中半日未出，到了晚餐時分，跟店裡要了壇酒，抱著酒罈去敲暮青的房門，敲了半晌無人開門，那店小二在樓下愣了愣，報導：“大將軍是找英睿將軍？”

那朝官忽明，悄悄罷手，直當方纔欲諫之事未曾產生。

元修聽了，大步便往堆棧外走，走了兩步又返來，將懷裡的酒罈子往那站崗的親兵懷裡一塞，道：“不準喝，送歸去。”

元修深望步惜歡一眼，跪道：“舊製當破，新政當興，陛下聖明！”

“冒昧來訪，望莫介懷，鄙人有話想與崔夫人一敘。”暮青道。

暮青也道：“陛下聖明！”

真是酒？

十惡之罪，謀反、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鬨，娘皆未犯，其罪可赦了！

元修抱著酒罈子便要撞門，小二撓了撓頭，道：“風寒？冇有吧？出去時瞧著好好的……”

有朝官欲諫，尚未拜下便被人按住衣袖，那朝官轉頭看向一旁，見同僚點頭，目含深意。

“這小的就不曉得了。”

楊氏？

範高陽一怔，步惜歡已長笑一聲，回身出了大堂，直出了縣衙。

諫言被萬民呼聲擋住，其聲為送出堂去，卻還是送入了步惜歡耳中。步惜歡負手望著衙門外跪伏的百姓，未回身，聲已涼，道：“朕金口玉言，諸位愛卿是勸朕失期於萬民？”

劉淮似因暴民受了驚，自被從屋頂提返來便失了魂兒般癱坐在地，大堂裡立著的另有元修、暮青和季延。

這日，暮青等人跟在步惜歡身後出了縣衙回了堆棧，範高陽等人卻在縣衙內不敢出去，直到百姓都散了纔敢偷偷出來，由龍武戍衛著回了福順堆棧。

即便是極刑者減為放逐，流罪以下者一概赦免，也比贓官不赦強。再者，撫卹銀兩一案牽涉浩繁，若朝中分歧反對，陛下要查也是查不下去的。怕隻怕元大將軍不肯罷休，要為邊關將士討個公道，那此事便有些費事，隻怕到時會推出幾個替罪羊來。是以，此事不提早籌算不成。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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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聲隨風雪傳入長街，遠處湧來的百姓不知出了何事，見前頭膜拜高呼，亦跟著膜拜高呼，呼聲層疊傳入縣衙，步惜歡負手，瞻仰雲霄，日出雲層，一片雪花沾落男人眼睫，半晌融作了珠光。

元修自樓上縱身一躍，落地時已在大堂門口，掀了簾子便走了出去。堆棧門口，兩隊親兵正站崗，元修問：“英睿去了那邊？”

“臣請陛下遵守祖製！”

崔遠這才鬆了口氣，感覺方纔失了禮數，忙將暮青讓了出去請去了屋裡。

“出去？”元修轉頭看向那店小二，問，“去了那邊？”

季延望著步惜歡，隻覺本日聖上之言與昔日判若兩人，一時驚奇不解，但想起家中小妹，不得不附議道：“陛下聖明！”

天下大赦，娘有救了！

過後，留給奉縣百姓的是那雪路鮮衣人獨行的影象……

堂外，百姓尚且無聲，崔遠已露狂喜之色！

“她晝寢尚未起？”元修皺眉問，心中又感覺不對，暮青有晝寢的風俗，但從不會睡到傍晚，他麵色不由一變，“她但是染了風寒？”

“遠兒，何人來訪？”這時，楊氏的聲音自主屋裡傳來，聲音落下，人已走了出來，見是暮青，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