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奉縣知縣不敢答,也不敢不答,支吾難言。
劉淮睜著眼,如被凍在屋頂。
諫官們紛繁昂首,不成置信,“陛下?”
正迷惑,元修帶著暮青和劉淮從屋頂躍了下來,三人再進大堂時,劉淮似失了魂兒,再無言語。
劉淮等人亦麵有尷尬之色――這罵的是他們!
“蠢!”暴動一觸即發時,一字如刀,出自兩人,一聲當頭擲下,一聲自堂外而來。
陛下宣見百姓,本已能止暴動,劉淮幾個犯蠢,一語又惹怒了百姓,方纔若非暮青出聲及時,這會兒暴動已發了!
聽步惜歡道:“朕即位起至今十八載,年年在盛京與江南行宮,未曾到過邊關,今在邊關住了些日子,邊關苦寒,朕親目睹之,切身試之,才知將士不易。現在朝中與五胡媾和,而後邊貿可開,將士們也可歇歇。這等大事,理應――大赦天下!”
劉淮癱坐不動,臉頰通紅,不知是臊的,還是被風雪割的。
奉縣衙門口四門大敞,禦林衛讓路,帝王端坐堂上,一條君民相見的路平坦寬廣,不見門檻,不見台階。
聖旨下得判定,禦林衛來得也快,四名鐵甲衛大步進了縣衙大堂,兩人一左一右押住奉縣知縣,一人摘去烏紗,一人褪去官袍。堂外北風凜冽,奉縣知縣隻穿戴中衣被拖死狗般拖下,心中一個動機驚起――聖上要殺他以布衣憤,以止暴動?
“陛下,臣有一諫,專治愛翻嘴皮子使喚人的病。”說話間,暮青已到堂前,單膝跪道,“誰發起,誰實施!要殺刁民的自去殺,要去開城門的自去開!能成事的纔是能臣,使喚人成事的謂之奸臣,既使喚不動聽本身又成不了事的謂之蠢臣。能臣蠢臣,拉出去溜溜就知。”
步惜歡起家,下了堂來。
“你不知?朕來奉告你。”年青的帝王坐在堂上,斂那一身慵懶惰漫,眸光懾人,“他們乃邊關將士家眷,為瞧熱烈而來,卻為你等貪汙撫卹銀兩而怒!贓官作歹,反誣百姓為刁民?你真覺得朕昏聵無邊,會縱你殺民?”
依大興律,衙門審案要開著門,百姓觀審要在大門外,不得踏上衙門口的石階。門內到大堂有九丈闊院,百姓觀審實際上隻能瞥見堂上人影,連堂上的話也聽不太清。本日奉縣百姓暴動,已是衝上了石階,聖駕到了堂上,百姓在大門外台階上見駕已是分歧端方,哪有再請出去的事理?還要搬去門檻,這是多大的禮遇?
“摘了他的烏紗,褪了他的官袍!”
奉縣知縣回身,高喊萬歲,跪倒便諫:“啟奏聖上,衝撞縣衙,罪同謀反,刁民該殺!”
“臣在!”李朝榮在大堂門口應道。
劉淮回顧,眼一眯,眼中似迸出毒霧――又是她!
大興的天子,六歲即位,十八年來昏名遍天下,竟是這等風華如仙,彷彿神祗?
他雖是小小知縣,卻也冇將聖上放在心上,自古昏君皆一樣,哪會管蒼存亡活?他覺得百姓衝撞縣衙定會驚了聖駕,聖上定以本身安危為先,命禦林衛殺幾個震懾暴民,哪成想局勢竟會如此?
步惜歡瞧也未瞧他,淡淡瞥了眼地上跪著的一乾臣子,道:“奉縣知縣。”
“睜大你的眼,看看!”暮青打斷劉淮,一指縣衙四周的長街。
奉縣的百姓聚在門口,嗡的一聲,大家相顧,反倒卻步,無人敢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