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瞪眼張嘴,大家屏息。
那欣然之意尚在胸間,心頭又起迷惑。古有文官?何人之言,竟未聽過。能出此言者,定為治世之賢臣,千古流芳,何故未曾聽過?
大興的天子,六歲即位,十八年來昏名遍天下,竟是這等風華如仙,彷彿神祗?
“啊?”跪在堂下的朝官們紛繁昂首,驚怔互望。
長街四周,人湧如潮,大雪如幕,數不清的百姓,看不見人臉,隻見人頭如鴉。
奉縣衙門口四門大敞,禦林衛讓路,帝王端坐堂上,一條君民相見的路平坦寬廣,不見門檻,不見台階。
劉淮回顧,眼一眯,眼中似迸出毒霧――又是她!
元修望向暮青,見少年麵頂風雪凜立,上頂彼蒼,下踏縣衙,衣袂獵獵,一身正氣浩大如天。
“這……”奉縣知縣不敢答,也不敢不答,支吾難言。
親眼瞥見狗官被撤職查辦,衙門口的百姓齊望堂上。
聖駕進入縣衙前保衛在街上的禦林衛已被擠得冇了影兒,昨日傍晚進城時見到的冷落無人的小縣,當百姓走削髮門,陣容足以驚天下!
劉淮聞聲下望,張著嘴,任風雪猛灌入喉。
這便是帝王風韻?
“臣在!”李朝榮在大堂門口應道。
奉縣知縣頓驚,聖上若想布衣憤,隻需下旨將他斬立決,他的人頭滾落在衙門口,百姓之怒自會停歇,此法最有速效。可聖上未殺他,反要將他押回朝中,莫非是真要查撫卹銀兩一案?
陛下宣見百姓,本已能止暴動,劉淮幾個犯蠢,一語又惹怒了百姓,方纔若非暮青出聲及時,這會兒暴動已發了!
元修搖了點頭,看向縣衙門口,禦前侍衛長李朝榮尚未命禦林衛設防,百姓們卻溫馨了下來。一縣知縣蠢,朝官也跟著蠢,劉淮想以迎雄師入城之言震懾百姓,卻不知百姓已擠滿了縣衙四週數條長街,傳令開城門的人底子就出不去這縣衙!即便他或是李朝榮能飛簷走壁馳去城門,在報信的到城門之前,暴民就會突破縣衙,以縣衙裡這些禦林衛和衙役來講底子就擋不住!百姓會奪刀奪槍,殺兵殺官!
他雖是小小知縣,卻也冇將聖上放在心上,自古昏君皆一樣,哪會管蒼存亡活?他覺得百姓衝撞縣衙定會驚了聖駕,聖上定以本身安危為先,命禦林衛殺幾個震懾暴民,哪成想局勢竟會如此?
劉淮癱坐不動,臉頰通紅,不知是臊的,還是被風雪割的。
暮青衣袖捎著風雪大步入堂來,邊走邊道:“連五曰不道都記錯的人,倒記得衝撞縣衙罪同謀反。”
聽步惜歡道:“朕即位起至今十八載,年年在盛京與江南行宮,未曾到過邊關,今在邊關住了些日子,邊關苦寒,朕親目睹之,切身試之,才知將士不易。現在朝中與五胡媾和,而後邊貿可開,將士們也可歇歇。這等大事,理應――大赦天下!”
陛下昏聵,十三歲起便縱情聲色不睬朝政,怪誕浮滑之事孩童都知一二!陛下一年有半年在汴河行宮玩樂,朝事全由元相國主持,與監國無異,說得不好聽些,這朝廷是元家的朝廷,步家子孫雖為帝王,卻不過是傀儡罷了。
門口嗡聲又起,百姓們齊盯著堂內,見一男人徐行而來,墨發紅袍,紅袖舒捲,片雪不沾,立在堂門口含笑眺望,雪天兒裡如升明珠,容顏驚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