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初夏。
是開得過分熱烈,過分張揚了嗎?榴花開處,賈府的風景至上,抵死奢糜,好似鮮花招錦,烈火烹油。榴花謝,恩寵罷,厄運接踵而至,元春的花期過了,賈府的繁華就敗了。在灰燼中重溯過往,統統的大喜大悲,繁華空寂,都不過是花著花落的紅樓一夢。一炬寒灰冷,往昔徒然空消逝……真是深深深深的悲。而大夢歸時,身亦如露如電,大徹大悟之餘,是忘言。
以心為疆場,上演的是冇有硝煙的戰役,儘力以赴,半點不敢鬆弛,連同呼吸。
初夏的雨水,像榴花的花色一樣飽滿豐盈,肥過新秋的綠芋,敞亮得能耀疼眼睛。榴花開欲然,亦清雅,亦吉祥。蟬鳴,琴韻,綠蔭下的落子之聲,碧紗窗裡的水煙嫋然之音,都將目睹一場花拆,像見證生射中另一種高興的脆響。
榴花是官方植物中的五瑞之一。看過驅鬼的鐘馗像,戴一頂尖頂軟翅紗帽,穿一領內紅圓領蟒袍,束一條金鑲玉帶,踏一雙翹頭皂鞋,手拿一把青鋒七星寶劍。特彆招趣的是,他頭簪一枝榴花,銅鈴眼一瞪,榴花一搖擺,好似要吐焰普通,野豔豔的,如同靈光福祉,照著人間萬壑煙霞。
連繪者的筆力也不是裝點。畫中線條,忽明忽暗,忽靜忽動,忽冷忽熱,忽柔忽剛,每一筆都是本身的綻放。
小荷翻,榴花開欲然。開欲燃,實在早就已經燃起來了。“猩血誰教染絳囊,綠雲堆裡潤生香。遊蜂錯認枝頭火,忙駕南風太短牆。”枝頭滿是紅紅的小火把,燃燒得噌噌的,連四周的氛圍也點著了。看在眼裡,滿是怦然心動,癡癡地望著那紅色,淬火孜孜的紅色,不曉得要用如何的語句來描述。直感遭到詞窮。
初夏的女子是即欲入眠的小青花蛇。涼颼颼的皮膚,溫熱的內心,迷戀深閨裡的繡花小枕,鴛鴦被衾,慵懶的眼神,又頹靡又含混。迷死小我。
綻放得單獨而灑然,綻放得風俗而吉祥。
近代有畫家繪榴花。將花與果放在了同樹同枝上。花是烈的。果是烈的。卻感受不到高聳和不當。榴花亦是自顧自地開,石榴自顧自地成熟,裂開――“果實星懸,光若玻礎,如珊珊之映綠水”。各自有各自的綻放,都不是對方的裝點。
初夏的榴花開起來,卻有春夢般的質地。
南風之熏兮。能夠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能夠阜吾民之財兮。
一軸鮮鮮的小光陰,帶著榴花薰風的美感,都雅,好聽,好聞,折一闕在手,陽光下的陳年初吻一樣,亦暖,亦涼,亦活潑,亦羞怯,亦古舊,亦新鮮,那樣的顫顫驚心……彷彿任何一處紋理溫度都能夠相通天真……
微雨以後。天空清澈,倒映出小池中的藕風輕搖,圓荷瀉露。真是美。她被這美挑逗。理雲鬟,整花鈿。玉盆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