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上一世,養父餘衡為了扶養他單身多年,家中冇有女仆人,這反而令餘錦年練就了一身好廚藝,烹炸煎煮樣樣精通,閒暇時還會采集些藥膳方劑,幫父親改良炊事、保養身材,這便給了餘錦年在這信安縣、在這“一碗麪館”裡站穩腳根的機遇。
這麼前後跑了幾次堂,收了幾次賬,之前用來做“梳兒印”的麵也醒好了。
他又就著灶裡的火,煮了一大壺竹茶。茶雖是粗茶,但重在清爽解乏,綠葉清湯,恰好配梳兒印。將這些都做好,他伶仃用小盤盛出一些來,留給穗穗和二孃,剩下的才送往前堂,給那些嘴饞的門客們。
窗外穗穗緊緊盯著鍋裡的麪糰,饞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但是鮮有人知,餘錦年實在並非餘家血脈,隻是個被人拋棄在寒冬臘月裡的將死孤兒,是養父餘衡將他撿了歸去,待他關愛有加,一身家學醫術也是與他傾囊相授,分毫未有儲存。
“冇有,小年兒哥……”穗穗縮動手,委曲兮兮地盯著餘錦年,兩眼淚汪汪。
餘錦年故作活力不睬她,部下趁熱把糖粉均勻地鋪撒在酥果上,金黃如杏子的酥果上落雪般的掃了淺淺一層白霜,烏黑的糖粉融進整齊的梳齒印裡,一金一白,煞是都雅。
餘錦年還冇重視到背後趴在窗上的穗穗,隻顧著一個一個地給寶貝麵段印上斑紋,待將統統麵段都印好,累到手都酸了,伸著兩臂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可當想到這些梳兒印很快會化作叮鐺鐺的銅板,內心刹時就變得甜滋滋了,也就顧不上歇息,熱好油鍋,將這些小東西挨個放出來。
餘錦年得意自樂,一邊哼著歌兒,一邊將梳子齒邊斜著壓|在切好的麵段上。
“新奇酥熱的梳兒印,一份三文錢。小本買賣,概不賒賬。”餘錦年將穗穗往身後一攬,眯著笑眼睛說道。
梳兒印本就做得不大,剛好讓穗穗握在手裡咬著吃,可她手裡都有了,還似個貪婪的小尾巴,跟著餘錦年一起去了前堂。門客們見小丫頭敬愛,免不了又是一番逗弄,直惹得穗穗氣得頓腳。
這牛角梳是那日一個貨郎健忘帶銅板,留下抵麵錢的,徐二孃用不著,便送給餘錦年了,還是極新的一把,此時用來做梳兒印是再合適不過了。不然,總不好叫內裡的門客和穗穗二孃吃帶著頭油的酥果吧?
少年哪都好,就是摳門得緊。世人又是與餘錦年戲鬨了半晌,才各自乖乖取出三文錢擺在桌上。
麪糰本身冇有放糖,僅是灑的那層糖粉使得它們帶上了淡淡的甜味,加上這和麪的綠豆和薄荷末都是消熱解暑的好東西,在這類悶熱夏夜來上幾塊舒爽得很,既能消磨光陰,也不感覺過分甜膩。
餘錦年就是受此刺激,在父親搶救無效歸天的當晚,也因顱內壓太高引發腦疝而昏倒,終究呼吸衰竭而死。
穗穗排闥出去,揉著眼睛。
穗穗趴在廚房的後窗上,偷偷望著裡頭咽口水,恨不能讓那些麪糰立即變作美食,飛進本身嘴裡。
他正這麼想著,隻聽得灶間熱水“咕嚕、咕嚕”的響起氣泡,遠處又有人大聲喚著“小年哥兒,小年哥兒!來碗麪!”,餘錦年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忙快手快腳地兌了一碗雜醬麪,給前堂送去。
跟著“嗞——”一聲,熱油包裹住麪糰,在它們四周鼓出精密的小油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