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雜醬麪
二孃笑笑道:“躺了這麼久,總不能一向勞煩你裡外籌劃,還是起來動動,感覺好受些。”
常都府信安縣城西便有一家不打眼的小館子,此時恰是上客的時候。這館子開了有五六個年初了,信安縣人都曉得,店裡隻要一個外埠來的老闆娘,姓徐,世人都喚她“徐二孃”,身邊帶著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老闆娘模樣精美窈窕,不時穿戴一身素色衣裳,不知看紅了多少單身漢,摩拳擦掌地想去撞個美人運。
這身影就是這家“一碗麪館”的老闆娘――徐二孃了,乍一看確切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但從臉上的肥胖慘白卻能看出她濃厚的病氣來。
他的確是死而複活了,且複活在一個他向來冇有聽聞過的大夏朝,複活在雙八韶華。
引得一眾門客哈哈大笑。
“一碗麪館”的麵是每日新揉的麵,裡頭和了雞蛋,可切寬也可擀細,煮來光滑柔|軟,吃來筋道耐嚼;這鹵也不龐大,是用臀尖肉並各色當下時蔬,切成豆粒大小,再用熱油將蔥蒜熗了鍋,待香味一出,便將一勺自酵的豆瓣醬和著肉粒菜粒一併炒入,舀一勺料酒,油再一滾,菜熟了,這湯頭也便做好了。
入夜得越來越早了,但來往絡繹的門客還是綿綿不斷。
他來到這裡已經稀有月不足了……數月前,他渾身濕淋淋地展開眼的時候,是在一片亂葬崗上,四周儘是枯骨敗肉和腐得發臭的落葉莖根,另有一隻紅眼烏鴉迴旋在他頭上,隨時等著下來啄他的眼睛。
“小年哥兒,明天又做了甚麼好吃的?”門客中有人揚聲叫住了他,“不拿出來叫我們也看看麼?”
更何況少年性子暖和親熱,眼睛不測的敞亮,他本就長得姣美,笑時更是跟新月兒似的,非常靈巧。徐二孃暮年有過一個早夭的兒子,若還活著,也差未幾與餘錦年普通大了,這更是將她深藏的母性牽涉出來,相處這數月來,早已將錦年當半個兒子疼起來了。
客人要時,就將這剛出鍋的湯頭往雞蛋麪上一澆,最後淋些香油撒上蔥末,端到桌上時就是熱騰騰滿鐺鐺的一大碗,雖是簡樸家常得很,但卻鹹香四溢,令人丁欲大開。
街坊鄰居的不幸她們母女,閒下來了便會去館子裡坐坐,吃上兩口。這說來也奇特,這店裡彆的冇有,隻賣一碗雜醬麪,故而取名“一碗麪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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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二孃笑著走出廚房,“不擾你了,彆太累著。外頭那群饞嘴的如果鬨你,固然往外趕就是!”
餘錦年耐煩地搗著:“這是乾薄荷葉,搗碎了好和麪,給穗穗做個梳兒印。”他說罷,便將徐二孃往廚房外頭推,“二孃快歸去歇著吧,待會做好了讓穗穗給您端去一份。”
叔嬸惡他敗露,壞了自家風水,連喪也冇發,便將他用草蓆一裹,扔到亂葬崗了事。
小小的麪館也跟著這一碗碗冒著熱氣的麵而熱烈了起來,連續地有很多人坐出去,有的點了一碗麪先吃著,有的則僅僅守著碗麪湯,不知在等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