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那麵飄蕩的旗號,猶然發楞,那人已策馬近在跟前,長槍一橫——
他冇有迴應。
他看著我,眼底裡有一瞬的顛簸,像是想對我說些甚麼,但是他深深望了我半晌,畢竟也冇說甚麼,隻是極輕地笑了笑,道:“冇甚麼,早點……歇息。”
屋內的燭火燃到近半,村裡的大夫替聶然包紮好傷口這才緩緩踱出門來,同我道:“公子失血過量,所幸未傷及五臟六腑,需得埋頭療養,老夫已開好的方劑放在桌上,五貼藥分旬日服用,不日便能病癒。”
那葉輕舟中彷彿堆滿了澆了火油的稻草,火勢隨風伸展,斯須之間,整隻小舟皆墮入火海當中。
曲音悠悠不止,喻意於情,那是煦風和月的後半段。
他這平生為複國而活,揹負了太多太多,可到了最後跟隨他的部族十足為他而死,卻不是死在複國之路上。
聶然沉默半晌,他的聲音聽不出情感:“陳將軍所言極是。你們先行一步,待天氣一亮我自會與你們策應。”
阿上猛地站起:“公主,若再遲一步,隻怕就來不及了……”
他不置可否,嘴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轉眼看向院落的桃樹,當年在陳家村我與煦方的家門前,也有一棵很像如許的樹,煦方很喜幸虧樹下為我奏簫。聶然定定看了一會兒,緩緩將簫舉至唇邊,緩緩吹起那首熟諳的樂。
我已記不清那一程的刀光劍影與血雨腥風是如何樣一副慘烈的風景了,隻是當我們步步逼近帥旗,離梁軍主帥愈來愈近時,遠方天之絕頂,終究升起冉冉日光。
王千戶也站起家,急的口不擇言:“探子報有近四十萬梁軍啊,可澤州城內的守城軍不過五千人,公主,澤州……怕是守不住了,您又何必留下來等死呢……”
聶然再度砍翻一人,我遙遙瞥見火線趕來的玄甲之士,帥旗之上偌大的“慶”字,恰是陸陵君所率的精兵。我渾身一震,喃喃問他:“為甚麼……”
他道:“嗯。”
梁軍的衝車檑木再度被推向城門,每震一聲,彷彿全部六合都隨之顫抖。
這句話,如此耳熟。
可這和煦之言,現在卻如刀子普通剜著我的心,我對上了他的目光:“你……”
我守在他的床邊,靠在椅背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沉默半晌,看了他們一眼,“我走了,澤州城內的五十萬百姓走得了麼?”
緊接著下一個滑音,我的呼吸,在那一刹時幾近停止。
我當時,並冇有說甚麼,現在,卻想要答覆他一句。
是他。
我又豈會給他們機遇擒獲一個活著的襄儀公主。
我覺得我看錯了,覺得我聽錯了,他的精兵不是正在攻往都城的途中麼,如何會俄然現身於澤州。
一點猩紅之光倏然燃起熊熊烈火!
我不明白,“啊?”
——(本章完)
聶然緊閉著雙眼,眉頭微蹙,似因傷口牽痛而難以安眠,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額,感覺滾燙,回身替他打一盆涼水來,卻俄然被他握停止段。我呆了一呆,但見他的眉睫微微一動,然後漸漸展開了眼,清啞的嗓音飄散在夜風中:“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