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姬。”

景玄立住了步子，回身看向從藤花盛開的籬落內快步追來的婢子，語氣微冷，“另有何事？”

“多謝。”解憂風俗性地伸謝。

那目光很空，空到隻蘊滿了外間的天光，其他甚麼也冇有。

景玄自去喚來小婢，叮囑她們進屋清理血跡，為少姬換衣擦洗。

於醫沉來講，他是沉默慣了的，向來感覺解憂儘力以赴必有古蹟，是以毫無震驚。

立在身邊的醫者倒是那樣淡然自如，是對救她成竹在胸，還是已經鑒定她必死無疑？

解憂勾起唇淡笑，微微矮身，一手扶了少姬微顫的身子，一手將銅鏡舉到她麵前。

少姬仍然躺在矮榻上，換過乾淨的素色中衣，身下墊了錦枕，洗濯過的長髮下墜了很多亮亮的水珠。

“少姬好自為之。”解憂收起銅鏡，順手擱在一旁的小幾上，為她診了診脈，回身叮嚀小婢，“仍煎蔘湯，每兩刻灌飲半盞，以日落為度。”

這時通行的銅鏡以素鏡和蟠螭紋的為多，起碼解憂從未見過以人物為圖案的，想必這一麵乃是特特請匠人打磨而成，並非用模型澆築。

額角的盜汗一點點滑落而下，直滴到了肩頭，悄悄一聲脆響，纔將她驚醒過來。

入迷的間隙，解憂已重新步入蕙苑，景玄不好追入屋內，隻得仍立在籬外默等。

妝鏡如此精美，想必少姬亦是愛美之人罷？

解憂接了一旁婢子遞來的溫水，遞到少姬慘白但滲著血點的唇邊。

少姬沉默不語，她乃至有些難以鑒定，本身現在是生是死。

解憂看著她那雙浮泛無神的眸子，心微微抽了一下，少姬怕是冇有求生之意，現在雖是靠狠惡的藥力救醒，她若無買賣，乃至不肯再共同醫治，怕是要費事得很。

迷惑不解中，婢子還是取來了一枚銅鏡，雙手捧起，遞過甚頂。

沉吟半晌，解憂喚了身邊的婢子，“取銅鏡。”

婢子卻被嚇得不輕，“噗通”跪了下去，瑟瑟顫栗，她是奴婢，做事是應當的，如何當得起這一句“謝”？

少姬從震驚與自棄中復甦過來，低眸細細咀嚼她這句話。

“莫急，緩緩言之。”解憂俯下身，向她伸脫手。

視身邊之人的性命重過其他任何東西，他到底還是當初洞庭之畔的阿誰少年，時候和苦痛磨去了很多東西，但留下了最本質的一點。

景玄看看天氣，有些難堪，日影直直落下，已是日中時候，解憂花了好久時候施救，這會兒原該歸去用食，歇息半晌，不想還冇分開幾步，便又要歸去複診。

“銅……銅鏡？”婢子不解，又不敢昂首直視解憂，一雙眼瞟了一眼，隨即埋下去，迷惑地小聲反覆。

解憂緩緩起家，冇說話，但眸中的震驚之色難掩，畢竟她從未用過附子回陽救逆，再如何大膽，畢竟隻是嘗試罷了，她並不曉得這藥效如此快速。

婢子怯怯昂首，解憂伸出的手於她來講就似河道中拯救的浮木，一下子定了她的心神，固然冇敢去握住那隻手，她的說話卻安穩了下來，“少姬醒轉矣，乞醫複診。”

生和死是一樣的，活著的時候很美，那麼死，也要標緻地死去――而不是像她現在如許，渾身血汙，麵白如雪，渾無昔日的姣好可言，即便死了入葬，也是具肮臟不堪的屍身，說不定隻得藺席一卷，棄於荒漠，何其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