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雖有著貴族少女的矜持和嬌羞,但氣度風雅,隻小半個時候的工夫,便說清她原是壽春楚氏的貴女,壽春被破之際由家中奴婢護送分開。
雖則氣度不凡,端倪也非常結實,但這少年醫者身材生得過於荏弱,並不值得女子沉淪,景兕非常不解。
一身黑地暗紅菱紋錦的曲裾深衣,高冠束髮,楚服將他頎長的身形襯得極有風骨,腰間佩著長劍,另一旁則吊掛一枚虎魄色的玉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纔到山下石階,便趕上了迎客的使者。
“有勞。”這回是解憂還了禮,聲音微微沉著,很溫潤,聽來彷如溫泉水。
但解憂的下一句話讓他立時改了觀點。
目標地是九嶷山的重華岩。
至於此岩名為“重華”,多數是因蒼梧、九嶷與帝舜的不解之緣——帝舜便是名為“重華”的。
“然。”解憂安然應了。
羋姓景氏,王族三姓之一,職位不低。
“哼。”景兕低低冷哼,但畢竟不敢出言。
“醫憂弱質如此,不堪揹負耶?”
約莫半月後,醫沉帶著解憂達到蒼梧境內。
他端倪線條很結實,應是二十歲出頭未幾,看起來年紀卻偏大,不過也無老態,隻是麵色寂然,混無青年人的活潑。
若非剛好碰到劍客援救,隻怕這會兒早已淪為野獸腹中美餐。
解憂同她聊了幾次,感覺她並無坦白,也無深沉的心機,是以冇有禁止她一起跟從而來——畢竟遁藏在蒼梧一帶的楚貴族就有三族之多,就算臨時尋不到楚氏,將楚蘅拜托給彆族也冇甚麼不當的。
兕,上古瑞獸之名,能以此為名是榮幸之事,看來這少年乃是嫡脈。
同他們一道來的,另有纖柔弱弱、彷彿一陣風就能颳走的楚蘅。
景兕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正欲回眸,恰好掃到她身後那嬌怯怯的楚蘅,正滿目癡迷望著阿誰白衣玄袂的少年醫者。
景兕再次轉頭看她,這少年白衣玄袂,身後還揹著一個暗青色的承擔,長三尺,一肩寬,約莫是琴。
一語流露了很多東西。
一起轉徙奔逃,詭計前去甌越尋覓族人,途中幸而未曾遇盜,但熬過隆冬,又趕上春雨綿綿,山道難走,這半年下來,終究隻剩了她一個,寸步難行。
唯有景兕麵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被明快的梔子色袍服一映,頃刻都雅。
“鄙人醫沉,與弟醫憂均為墨醫。”醫沉向他一揖,麵無神采地論述,“女子為楚羋,往投卿族。”
“兩位……不,三位是……?”少年的目光也落在解憂身上,想不到麵前的少年醫者比本身更加年幼,這氣質卻比他更老成。
重華岩彆名紫霞岩,聽聞因其在日光的斜照下,變得紫氣縹繞,故而得名“紫霞”,倒是與道家的“紫氣東來”之典有些類似。
彷彿火,熊熊烈烈,但一點不令人和緩,反而令人膽怯,想要闊彆。
景兕愣了一下,麵上調侃的笑容頓收,他如何也冇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毫不活力,好生廣大的氣度。
景兕抖了一抖,衝著解憂擠眉弄眼,然後吐吐舌頭,“今誤矣,兄定叱罵。”
說話之人很快步下石階。
順著埋冇於草叢中的石階而上,醫沉和解憂是走慣山路的,有了石階更是行路便當。
男人及冠取字,女子許嫁有字,這少年並未提起字何,申明他年紀尚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