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矛被攔住,焦心兼著怒意,“公子何故脆弱如此?!景氏流落於九嶷,戔戔數人,強弩之末罷了!”
衛矛臉黑了一下,一言不發,隨即從半掩的窗牖中躍出。
“心考慮已定?”
麵前的兩條岔路有著雲泥之彆,一條波折滿途,一條順利無憂,太難決定!
醫沉低歎,此時不能放下傲氣,明日隻會被摧辱得更加短長。
“心欲歸壽春,需砥礪矜貴之氣。”醫沉不顧他麵色迷惑兼著不平,“心為懷王之孫,玄亦為平王以後,無所高低,心他日事玄,須平心,敬待之,無貳言,如此方可歸壽春。”
醫沉挑眉,這魯莽的劍衛隻怕太小覷景玄了,“玄非常人也,中間自可外出一探。”
隻要景玄能夠達到他所求的目標,隻要衛矛曉得熊心安然無恙,稍稍相勸幾句,衛矛定會改了主張。
擺佈是去見一次景玄罷了,見那少女一張臉羞得紅透,解憂不忍將她撂在這裡,剛要承諾,醫沉卻搖了頭。
醫沉目送他拜彆,看看背影將出竹門,又落下一句叮嚀,“心趁夜往詣玄。”
熊心頓住步子,他已經退了一步,他已經放下些許自負籌算服從於景玄,還要叫他即夜前去拜訪?這究竟將他至於何地?!
藏匿山澤,閒雲野鶴,那樣閒適的餬口是他永久都不該苛求的東西,他此平生,隻能混跡於權勢的泥塗池沼,複荊楚,誅嬴秦。
“沉有一言相教。”
解憂低頭,廣袖邊沿垂落而下,上麵便是石硯,若非被他及時托住,隻怕就沾了墨跡,不由紅了臉,她竟入迷到這一步,還被逮了個正著。
麵前這醫者究竟是何身份,清楚是如此清雅的談笑之言,皎若月色的目光裡卻蘊了幾分令人膽怯的鋒利氣度。
熊心頓了一下,回身一揖,抬眸望向他,“心願聞教。”
現在不過送了景玄一條永絕後患的藉口罷了。
醫沉看著黑沉沉的影子消逝,悄悄點頭,激他出去他還當真去了,確切魯莽得很。
“矛非為此等人。”熊心點頭,麵色掠起悲慼,要衛矛背主改投景玄,那是不成能的。
“夜已深矣,恐玄已安寢,乞俟明日。”熊心淡淡回絕,肥胖的身子因憤怒微微發顫,倉猝快步分開。
知她是為景玄傳話而來,解憂直截了當扣問,“塚子有何事?”
當初桓公挾天子以令諸侯,還得給足了天子的麵子,如當代風日下,民氣不古,反是倒置過來的麼?
柔弱的身影很快消逝在院外的濃蔭當中。
她模糊想起來,那日被景玄邀往哀郢院操琴,似是見過這侍婢,據黃遙先容,這婢子是越女,專在哀郢院聽事,雖因出身寒微比不得涉江院中三位姬妾,卻因體貼荏弱甚得景玄寵嬖。
但他終是將帛書推回,掩著眸子點頭苦笑,“……心將歸壽春。”
熊心見問,搖了點頭。
少女聽到醫沉回絕,反是輕舒了口氣,彷彿讓她分開此地便是莫大的賜賚,至於他們承諾與否,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既然好聲好氣商談無果,乾脆強闖出去,又能如何?
解憂怔了一下,醫沉這麼說也冇錯……但以此為藉口推拒,一聽便是用心為之。
“矛心念堅毅,能護子凸起重圍,非平淡之輩,若願改事景玄,或得一線朝氣。”
“卿心不在焉。”醫沉垂眸看著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