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使君怕是不會讓娘子嫁過江的……”阿桃謹慎翼翼考慮著，又偷看沈硯見她鼓勵地點點頭，膽量又大了些，“為甚麼呢？因為娘子曾說過，使君偶然摻合這些禍亂，雖則前頭有四娘子嫁去太原範家，但娘子的身份又分歧。”

“若使君這麼做，實際也相稱於在諸王裡擇其一站隊，這恐怕不是使君的誌願。”

三月下旬鄆州除了要在春分前祭奠社日，另有好幾場花宴。數不清的春鵑、碧桃、海棠成片盛放，李氏不但要在太守府裡主持兩場茶話會，還要在碧遊台共舉花事，與民同樂。偏這時兒媳有身，燕地的崔侯又上門索債，李氏再無能也不免忙得壞了表情。

沈硯在李氏屋裡吃過早餐，歸去就要叫上吳娘幾個，去督辦歡迎崔岑的任務。

沈瑄忙點頭，綻放笑容，“七姐姐有事要叮嚀我嗎？”

李氏說的輕巧，“你盯著府裡灑掃一遍，再叫樂府班子排幾個劇目備用。哦對了，還要去庫房裡翻一套新瓷器給崔侯用，北地花式重濃彩富麗，你看著挑罷！”

果然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沈硯冇有推拒，這都是小事。她起大早過來李氏屋裡，是為了彆的事。

“說的不錯嘛，那你說說，我該何去何從？”

阿桃冇有全信。她想，太守那些年一個接一個的庶出後代，應是叫夫人膈應了，所今厥後生下女兒, 夫人反嫌那玉便宜。再說“硯”字，石見石見，老話說“水落而石出”, 求真求知，不叫眼睛受矇蔽, 也正應了現在七娘這般心通達透。

這還是第一回沈硯暴露如許的手腕，平常她隻一板一眼站在李氏身邊施禮如儀，花瓶兒似的。沈瑄看得目不轉睛，看著彆人望向沈硯的畏敬目光，竟比沈硯還衝要動。

“此次諸侯大亂並非早些年那樣小打小鬨，怕是必然要叫天下改名換姓纔會罷休，這點連我都能看出來，我爹怎會不知？隻我們太守脾氣如此，感覺鄆州避禍百年，存了幸運之心，想著隻要不摻合，比及灰塵落定再拜新帝便是。”沈硯頓了頓，還是決定不說那麼多，“總之他是有為鄆州籌算。若將我嫁於萊州或蓬陽，不過是加強了幾州聯絡，和昔日的進退聯盟一樣功效，並無甚麼增益和變數。以是我爹要找一個退路，一個能在亂局裡存活到分出勝負那一刻的倚靠。”

隻是沈硯也睡不著了。哎，川蜀派人來烏鎮，這也不是甚麼難以密查的訊息，故意人稍一揣摩就明白了鄆州的籌算。他爹找的退路，恰好變成了動亂的火線。

寒夜漫漫，兩人這般一個擁被一個披衣，倒生出了一絲夜談的氛圍。沈硯怕她著涼，也不賣關子了，“你猜的冇錯，但任何猜想都要有究竟按照，你依著我來猜便不鐺鐺，若我也錯了呢？這回我且奉告你為何我爹不考慮江南附近世家，下回就要你自個兒去想了。”

崔岑，過來罷！

“掌櫃的放心，”阿杏忙作勢撲上來抱住烏木匣，“我們幾個必然好吃好喝接待它！”

阿桃得了提示便也不賴著了，舉燈回到屏風外邊，屋裡複又溫馨下來。

沈硯忍不住笑了起來，阿桃竟以她做為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