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點頭。

荊南，細作，敵陣。說者偶然，聽者故意，李氏正在梳髮的行動頓了一頓。益陽，恰是荊南轄下的一處關隘，劉開這個親家為甚麼要派細作暗藏在太守府裡？

沈硯在李氏屋裡吃過早餐，歸去就要叫上吳娘幾個，去督辦歡迎崔岑的任務。

隻是沈硯也睡不著了。哎，川蜀派人來烏鎮，這也不是甚麼難以密查的訊息，故意人稍一揣摩就明白了鄆州的籌算。他爹找的退路，恰好變成了動亂的火線。

“掌櫃的放心，”阿杏忙作勢撲上來抱住烏木匣，“我們幾個必然好吃好喝接待它！”

銅鏡裡映出的母女二人，那年幼些的美人確是綺年玉貌，神采昳麗。沈硯並不太在乎，她要李氏重視的不是她的頭髮，而是昨日阿誰益陽細作。

七姐姐公然很短長呀……

沈硯穿戴寢衣擁被而坐, 瞥見阿桃一副聆聽神采才感覺本身不當，“瞧我睡胡塗了，大半夜叫你爬起來受凍做甚麼？快歸去睡罷。”

崔岑，過來罷！

住在東廂的沈瑄見她來去倉促，就在門後望著，也不上來鬨騰。她如許懂事，反叫沈硯有一絲不忍，便招手叫她過來，“本日有空嗎？”

女兒就將近嫁人，平時再如何不睬事，也該學著管家了。

書上說洮硯“石色碧綠、雅麗珍奇、質堅而細、晶瑩如玉、扣之無聲、嗬之可出水珠”，這些佳譽隻要配著麵前什物，才氣叫人真正體味一二。她忍不住伸手撫摩一把：“不成思議……”

沈硯走後，還站在覈心旁觀賭石的男人才側過臉。東風裡潮濕的水氣映化在他眼中，變成冷冷僻光。

沈硯並不必每日裡朝晨來給李氏問安，明天既不是月朔也不是十五，懶憊的沈硯為了叫本身呈現的不叫人起疑，倉促趕來時隻草草攏了一把髮絲。

這下反倒阿桃不肯了。她緊了緊身上的厚棉衣，賴著不走：“娘子便和我說說嘛, 我愛聽這些。”

比方崔岑這類膽量大的，就喜好先動手為強。

阿桃便坐在床腳榻上, 昂首望向沈硯。

世人不忍發笑，將這一絲珍品硯石易主的傷感也抹了去。

“此次諸侯大亂並非早些年那樣小打小鬨，怕是必然要叫天下改名換姓纔會罷休，這點連我都能看出來，我爹怎會不知？隻我們太守脾氣如此，感覺鄆州避禍百年，存了幸運之心，想著隻要不摻合，比及灰塵落定再拜新帝便是。”沈硯頓了頓，還是決定不說那麼多，“總之他是有為鄆州籌算。若將我嫁於萊州或蓬陽，不過是加強了幾州聯絡，和昔日的進退聯盟一樣功效，並無甚麼增益和變數。以是我爹要找一個退路，一個能在亂局裡存活到分出勝負那一刻的倚靠。”

買石頭用的都是沈硯的私房錢。石料未成佳硯前，並不像隔壁翡翠毛料那樣高貴，這一趟買了兩三百斤石料，所費隻需百兩出頭。沈硯付完賬後，又瞥了隔壁一眼，阿誰男人卻不再默契地轉過視野。

阿桃冇有全信。她想，太守那些年一個接一個的庶出後代，應是叫夫人膈應了，所今厥後生下女兒, 夫人反嫌那玉便宜。再說“硯”字，石見石見，老話說“水落而石出”, 求真求知，不叫眼睛受矇蔽, 也正應了現在七娘這般心通達透。

錢掌櫃欣喜地合上硯匣，末端不免沉淪地拍了拍，“走嘍，老伴計你得換個處所待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