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秘密[重生]_53|11.13|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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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朱自清

大中橋外,驀地空曠,和橋內兩岸排著密密的人家的大異了。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襯著藍蔚的天,頗像荒江野渡風景;那邊呢,鬱叢叢的,陰沉森的,又彷彿藏著無邊的暗中:令人幾近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暈著的燈光,縱橫著的畫舫,婉轉著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終究使我們熟諳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了。此地天□□著的多些,故覺夜來的獨遲些;從清清的水影裡,我們感到的隻是薄薄的夜--這恰是秦淮河的夜。大中橋外,本來另有一座覆成橋,是船伕口中的我們的遊蹤儘處,或也是秦淮河繁華的儘處了。我的腳曾踏過覆成橋的脊,在十三四歲的時候。但是兩次遊秦淮河,卻都未曾見著覆成橋的麵;明知總在前程的,卻常感覺有些虛無縹緲似的。我想,不見倒也好。這時恰是隆冬。我們下船後,藉著重生的晚涼和河上的輕風,暑氣已垂垂銷散;到了此地,豁然開暢,身子驀地輕了--習習的清風荏苒在麵上,手上,衣上,這便又感到了一縷新涼了。南京的日光,大抵冇有杭州狠惡;西湖的夏夜老是熱蓬蓬的,水像沸著普通,秦淮河的水卻儘是如許冷冷地綠著。任你人影的憧憧,歌聲的擾擾,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綠紗麵冪似的;它儘是如許悄悄的,冷冷的綠著。我們出了大中橋,走不上半裡路,船伕便將船劃到一旁,停了槳由它宕著。他覺得那邊恰是繁華的頂點,再疇昔就是蕭瑟了;以是讓我們多多賞鑒一會兒。他本身卻悄悄的蹲著。他是看慣這風景的了,約莫隻是一個無可無不成。這無可無不成,不管是升的沉的,總之,都比我們高了。

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看起來厚而不膩,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麼?我們初上船的時候,天氣還未斷黑,那漾漾的柔波是如許的溫馨,委宛,使我們一麵有水闊天空之想,一麵又神馳著紙醉金迷之境了。比及燈火明時,陰陰的變成沉沉了:暗淡的水光,像夢普通;那偶爾閃動著的光芒,就是夢的眼睛了。我們坐在艙前,因了那隆起的頂棚,彷彿老是昂著首向前走著似的;因而飄飄然如禦風而行的我們,看著那些安閒的灣泊著的船,船裡走馬燈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普通,迢迢的遠了,又像在霧裡看花,儘朦昏黃朧的。這時我們已過了利涉橋,瞥見東關頭了。沿路聞聲斷續的歌聲:有從沿河的妓樓飄來的,有從河上船裡度來的。我們明知那些歌聲,隻是些因襲的言詞,從生澀的歌喉裡機器的收回來的;但它們經了夏夜的輕風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嫋娜著到我們耳邊的時候,已經不但是她們的歌聲,而混著輕風和河水的私語了。因而我們不得不被牽惹著,震驚著,相與浮沉於這歌聲裡了。從東關頭轉灣,不久就到大中橋。大中橋共有三個橋拱,都很闊大,彷彿是三座門兒;使我們感覺我們的船和船裡的我們,在橋下疇當年,真是太無色彩了。橋磚是深褐色,表白它的汗青的悠長;但都無缺無缺,令人慨氣於古昔工程的堅美。橋上兩旁都是木壁的屋子,中間應當有街路?這些屋子都陳舊了,多年煙燻的跡,遮冇了當年的斑斕。我設想秦淮河的極盛時,在如許宏闊的橋上,特地蓋了屋子,必定是髹漆得富都麗麗的;晚間必定是燈火透明的。現在卻隻剩下一片黑沉沉!但是橋上造著屋子,畢竟使我們多少能夠想見昔日的繁華;這也慰情聊勝無了。過了大中橋,便到了燈月交輝,歌樂徹夜的秦淮河;這纔是秦淮河的真臉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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