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洋人最重端方,常為丁點兒禮俗之事與來賓爭論。這脫鞋便是此中一樁。老林見少爺脫鞋了,便也蹲了下來,正要除下兩隻臭鞋,卻給老陳攔住了,聽他道:“敵友不明,彆忙著出來。”此時殿外大雨滂湃,雨中卻還站著四名東洋軍人,緊緊把住了神社門口。那女子若另有甚麼用心,世人豈不儘數葬身於此?那東洋女子曉得世人的顧忌,含笑便道:“兩位大哥莫要擔憂,那幾位都是我的家臣,不會傷害你們的。”聽得“家臣”二字,兩名老夫心下一凜,都曉得此女職位不俗,定是東洋極有身份的貴族。老陳深深吸了口氣,道:“夫人,你為何差人跟蹤我們?”
“少爺!少爺!”兩名老夫大驚失容,趕快將他抱住,慌道,“你又想乾甚麼?你闖的禍還不敷麼?”崔軒亮擄掠不成,乾脆大哭了起來:“你們老是罵人,乾脆讓我死吧!那可稱你們的心了!”目睹路邊有棵大樹,便挺起腦袋,直衝而上,籌算一頭撞死。直嚇得兩名老夫求爺爺、告奶奶,這才把他勸了返來。老陳無可何如,還是去買了琉球特產的香豬蹄,讓少爺咀嚼咀嚼,想來小祖宗吃飽喝足後,定會轉個表情。
殿外雨勢驚人,屋內便撲滅了燭火,暈黃燈影映照下,隻見麵前的姊姊端鼻櫻口,氣質嫻雅,渾身貴族之氣,可看她此時屈膝而坐,向本身殷勤奉茶,那模樣當真和順委曲。崔軒亮心頭“怦怦”直跳,暗想:“看這位姊姊如此靈巧聽話,誰如果娶了她,定是做天子的福分了。”
那女子側耳聆聽,眼中嬌媚不見蹤跡,換上了肅殺神采,森然道:“要他們等著,我這就疇昔。”說著轉向了老陳,含笑道,“對不起了,我一會兒另有事,不能陪諸位說話了。歡迎你們來到煙島,諸位的失物一有動靜,我會立時差人告訴你們。”
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騷”,崔軒亮身在險地,倒是渾然忘我,想來一會兒便給人煮來吃了,隻消是美女姊姊櫻口親嘗,他也是笑嗬嗬地甘之如飴。那神社並不大,不過奔出幾步,便已來到了一處配房,想來便是甚麼“齊室”了。兩名老夫停下來,隻見崔軒亮羞答答地站在門前,正朝紙門內窺望,老陳、老林漸漸靠近,便也陪著少爺,一齊朝門內看去。
崔軒亮提起茶壺,自斟自飲,他見老陳、老林俯帖耳,當下哼了一聲,道:“夫人,你的漢話說得挺流利的,是在哪兒學的啊?”榮夫人淺笑道:“跟我父親學的。”崔軒亮點了點頭,沉聲道:“本來是向令尊學的。這麼說來,夫人算是家學淵源了。”
雷聲模糊,一道閃電從海麵上橫劃疇昔,雖還冇聽到雷聲,卻已非常懾人。隻是四下一片郊野,儘是荒涼戈壁,卻不知該往那邊避雨,崔軒亮忽地大喜道:“彆急啊,看,那兒能夠躲雨。”兩名老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海邊生了一棵大樹,善於平野之上,頗見矗立。兩名老夫怒道:“少爺!你是真蠢還是假傻,到樹下避雷雨,是想給天打雷劈麼?”
崔軒亮手舞足蹈,立時自報姓名:“我……我姓崔……崔……”老陳狠命捏了他的大腿一把,低聲道:“你姓陳。”崔軒亮“哎呀”一聲,改口道:“我……我姓陳,叫陳崔……”
那女子本來雍容自如,聽得此言,不覺微微一凜:“你叔叔重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