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我回到住處，一看天氣還早，就去找王首級說我籌辦伏貼。王首級說他正找我，因為頤和園太遠，這會兒就得解纜到園子內裡住下，不擔擱明兒一早進園子。我和他簡樸清算一下就解纜了。禦膳房有馬車。我們坐車分開禦膳房，從神武門出紫禁城，一起嘚嘚揚鞭前行。我扭頭望著漸行漸遠的外務府樓閣，估計周爺正倚窗瞻仰。想到這些年周爺對我恩重如山，還冇來得及酬謝，或許今後一彆再不相見，不由憂從心起，潸然淚下，內心冷靜說“再見了周爺”。

李統領與西太後小聲說了幾句，掉頭對我們說：“老佛爺有旨，散了吧。”我們又叩首謝恩，退出。我走在最後，偶然間扭頭回望了一眼，見李統領正衝我的背影嘲笑，倉猝扭頭而去。

我想了想說：“周爺，我想嚐嚐。”

不一會那寺人來了，說聲跟我走吧，甩手往前走。我們承諾一聲從速碎步跟上，也顧不得東張西望，謹慎走路，恐怕有所閃失。走了一段路來到樂壽堂一處偏房，帶路寺人叫我們在這兒安息候著，哪兒也彆去，有事再來叫，便去了。我們剛坐下，有小寺人送茶上來，倉猝起家弓腰又坐下。我們在紫禁城多年，也大抵曉得端方，這是在等西太後叫，就是隨叫隨到。至於啥時叫誰也不曉得，得看西太後歡暢，就是李統領提示了也不必然，也許西太後改主張了，那明兒再來候著，候個三五天也是有的。以是我們哪兒也不敢去，隻在屋裡活動。我憑窗看出去是昆明湖，隻見湖水是深綠色的，輕風過處出現層層波紋，湖麵上有一些銅子兒大小的浮萍，極嫩的尖尖的荷葉剛冒出水麵，有蜻蜓立在上麵，一群群黑黢黢的魚兒遊來遊去，溫暖的陽光斜照在水麵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過一會牛掌案端一盤菜出來，往我們桌上一放說聲“獻醜”，公然是一盤色香味形俱全的魚香肉絲。魚香肉絲是川菜。相傳康熙爺巡遊四川來到重慶已是傍晚時分，也不想打攪川東道，便循著香味來到長江邊上一艘囤船上，竟然是一家水上酒樓，便登船用膳，問小二要這兒的特性菜。不一會一桌菜上齊，四葷四素一湯，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發光。康熙爺一筷子嚐了幾口肉絲，頓覺滿口魚香，不覺驚奇，忙用筷子翻找，並冇有一丁點魚，便叫廚子來問，這魚香肉絲的魚味從何而來。廚子說這是小的乞食吃的看家本領，不好講。康熙爺也未幾說，用飯付銀子走人。幾天後，康熙爺辦完事，上川東道衙門亮出身份，交代把這位廚子送到北京來。魚香肉絲就成了禦膳。

我進了內禦膳房葷局。王首級和薛首級叫我做掌案。這兒的環境與太妃膳房、梨園膳房分歧，一個是大，表裡膳房有三百廚役；二個是頂戴高，外膳房總禦廚是四品；三個是內膳房不做飯菜，所需飯菜多由外膳房供應，內膳房儘管貢獻天子，也做一些天子欽點膳品；四個是設有記膳司房，記下每頓天子用膳環境，報外務府存檔；五個是碰到大宴群臣，則需表裡膳房通力合作。

王首級這才緩過神采來，但還是冇有笑容，說：“你先彆說當差，不敢當，你現在是外務府的爺，來咱這兒也不嫌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