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擲了一輩子的靖國公畢竟是去了，人生就是這般讓人猝不及防，本來昨日便是他與她的最後一麵，如蘅不曉得現在是甚麼表情，失落？難過？還是苦澀？

“奴婢給太子妃存候。”

阿瑾的奶孃是佟皇後親身挑過來的，瞧著柔眉舒目，是個規端方矩的婦人，如蘅也問過，家中也算是和藹有福的，隻瞧著奶孃微微垂頜，抿著笑道：“太子妃折煞奴婢了，奴婢瞧著，世子爺現在更加吃的好了。”

世人一笑，如蘅昂首看向奶孃道：“這會子讓阿瑾留在這兒，你且下去安息吧。”

如蘅穿戴月白蘭花刺繡鑲領對襟褙子，悄悄地斜倚在東窗下的紫檀鑲螺鈿貴妃榻上，在屋子裡這才呆了第四日，便已是百無聊賴了，常常還得一口悶下那一碗接著一碗的雞湯，魚湯，倒真是有了讓人聞之慾吐的感受，但賴不住李嬤嬤總說坐月子就得這般養著，今後身子纔好。

春雨綿綿，將繁華的京陵城籠上了一層江南煙雨，抬眸而去，天彼蒼淡，就像是撥散不開的濃霧，繚繞於麵前，又似是天涯。

如蘅微一抬眼，便瞧著雙黛神采怪怪的，似是躊躇了半晌，這才遲疑道：“女人，方纔槿言姑姑來了，說是府裡來信……”

聽到小娘子半是無法半是促狹的話語，素紈抿著笑意給自家女人攏了攏被角道：“等女人出了月子，莫說是看一眼，就是搭著軟椅在內裡看上半日又有何妨？”

正逗弄著阿瑾的如蘅手中微微一頓，嘴邊的笑意凝在那兒，但是隻一瞬，如蘅便如方纔普通，淡然應道：“曉得了。”

就在瑤影幾個也在一旁湊弄著時，便聽得簾外突然短促而按捺的腳步聲，如蘅尚未抬眼，人已經打簾出去了，素紈和瑤影打眼看去，雙黛很有些慌亂的走出去，蹙著眉看了眼如蘅，冷靜的垂下眸子道：“女人。”

如蘅笑著從素紈手中接過阿瑾，小孩子冇長牙，眯著眼對著自個兒笑，滿足般地砸吧砸吧嘴，倒是砸吧出一溜口水出來，順著嘴角就要往下賤，如蘅看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緊，忙低頭拿絹子給阿瑾擦著嘴邊兒道：“瞧著如許兒，也知他吃飽了。”

素紈微微抬眸，難堪地看著自家女人道：“坐月子開不得窗，就怕風打了頭，今後如果留下病根兒可如何得了，女人再忍幾日吧。”

素紈悄悄等著後話，公然如蘅頭也不抬道：“我現在坐著月子，也是回不得府的，素紈和雙黛妥當，便替我同姑母的人一同回府看看吧，有甚麼幫手的你們也幫襯點，宮裡有瑤影和雲岫就好。”

“阿瑾，聽到了嗎，你外祖父去了。”

如蘅無法地伸出食指來，不幸兮兮道：“就開一點兒窗，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再這般下去，可真要把人悶出病來了。”

如蘅微微昂首，順著窗柩看著陰雨綿綿的天，不知這雨要下到何時，這一回隻怕是逃不過了。R1152

奶孃規端方矩的給如蘅蹲身施禮，如蘅微微頜首抿了笑意：“辛苦你了，今兒世子爺吃的可好？”

再一抬首，自家女人不再說話，屋內就如許靜了下來，但是就在一片沉寂中，她們卻聽到了自家女人的聲音，不高不低，淡然的彷彿喃喃自語。

“是。”素紈和雙黛都垂首應了。

“再替我勸勸老祖宗和母親，讓她們……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