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皇後還是不肯意靠近他。

早朝停了，趙侍郎傳天子口諭，各位大臣有事遞摺子，無事就退了。但那摺子批下來，任誰都看得出與天子的筆跡大相徑庭，清楚是那趙侍郎代為講明的。

闔宮高低都曉得，天子去了趟太廟祭祖，還冇出太廟的門呢，自個兒就先倒下了。恭親王急得跟甚麼似的，白著張臉主持大局。太病院的提點自打從太廟出來就神情凝重，一言不發。禁軍統領方淮進了廟裡就冇出來，最後親身揹著天子上了輦。

天子想起那日在甘泉宮，佟貴妃說這一年來教她做羊眼包子、無錫排骨的人不是彆人，恰是司膳司一個小小典膳。現在這油紙包裡與眾分歧的鹹食一樣來源於那兩個典膳之一，難不成……

方淮又愣住，轉頭道：“臣癡頑。”

第六章

昭陽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幸虧午間的司膳司並無彆人。

方淮一頓，對上天子烏黑流露的眼眸。

天子倚在軟榻上，隻著素白中衣，腿上搭著快意雲紋繡被，順手拎了本淮南子看。

兩人？

方淮較為清楚宮中之事，當下回稟：“據臣所知，尚食局統共三十四人，司膳司十三人，此中典膳兩人。”

皇後下認識地抽回擊來，側頭恰都雅見奕熙怔怔的眼神，她頓了頓，又不天然地把手垂了下去，安撫似的朝他笑了笑。

她看著大皇子白蒼蒼的一張小臉，內心一陣感喟。

趙侍郎不樂意了，和顏悅色地勸天子：“皇上，您看您這都在養心殿療養三日了，總該活動活動筋骨纔是啊。我看這批摺子就挺好，活動量不大，活絡活絡手上不說，腦筋也能跟著轉轉。”

趙侍郎傻眼了。天子也愣了愣，趕快揮手：“朕談笑呢，你還真上手呢？”

天子“病”了三日，他就在這兒做了三日的苦工，不但要念著子給天子聽，還要幫著講明。天子說一句，他給批一句。

流雲白她一眼：“皇上病得連朝都上不了，另有那工夫拎人賜封號？”

方淮麵色穩定，隻不卑不亢地說了句：“臣遵旨。”

闔宮高低大到主子，小到宮女寺人，個個都如履薄冰。

太病院的提點態度就更古怪了，頭天出來，恭親王問起天子的狀況，他捋捋鬍子，當著世人的麵說並無大礙。可轉頭就調集太病院一幫白鬍子老頭議事，議得個昏入夜夜，議得藥罐子藥碗一個接一個送入養心殿，議得內裡民氣惶惑。

天子麵色一沉。口口聲聲提先帝遺詔，公然和北郡王有乾係。

養心殿外的主子們憂心忡忡地互換了一個眼神。

咳成如許，不幸見的，天子這是病得有多重啊……

天子擱下書，眉頭微蹙：“朕病得不輕，有氣有力的，如何提得動筆？”

養心殿的梨花開了，一樹一地皆是花，三月風軟，吹得滿眼閒逛悠的白。

方淮把停頓一五一十說了，那寺人就是司禮監淺顯寺人，在太廟待了有七八年了，孤家寡人一個，打小就進了宮，冇牽冇掛的。但再往上查，他還冇去太廟之前，曾經在成華宮服侍過敬安皇貴妃。

“臣領旨。”方淮又跪地上了，他此人就是這麼古板，天子都說了在養心殿裡就他們三人，不必行這類大禮，他偏要丁是丁卯是卯。

轉眼間就要去叉趙侍郎。

天子忽地握住他的手腕，低聲說：“我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