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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病院的提點態度就更古怪了,頭天出來,恭親王問起天子的狀況,他捋捋鬍子,當著世人的麵說並無大礙。可轉頭就調集太病院一幫白鬍子老頭議事,議得個昏入夜夜,議得藥罐子藥碗一個接一個送入養心殿,議得內裡民氣惶惑。
這,這天子突發惡疾,莫不是大興要變天了?
咳成如許,不幸見的,天子這是病得有多重啊……
趙侍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還欲再做抗爭,方淮就來了。
第六章
天子忽地握住他的手腕,低聲說:“我冇事。”
天子聞言一頓,彷彿想起甚麼:“司膳司有幾名典膳?”
方淮把停頓一五一十說了,那寺人就是司禮監淺顯寺人,在太廟待了有七八年了,孤家寡人一個,打小就進了宮,冇牽冇掛的。但再往上查,他還冇去太廟之前,曾經在成華宮服侍過敬安皇貴妃。
天子麵色一沉。口口聲聲提先帝遺詔,公然和北郡王有乾係。
天子倚在軟榻上,隻著素白中衣,腿上搭著快意雲紋繡被,順手拎了本淮南子看。
方淮向來都是履行號令,絕不獵奇半分。倒是趙侍郎在喝茶,喝到一半嗆住了,咳得驚六合泣鬼神。
想了想,他問:“有甚麼眉目了冇?”
闔宮高低都曉得,天子去了趟太廟祭祖,還冇出太廟的門呢,自個兒就先倒下了。恭親王急得跟甚麼似的,白著張臉主持大局。太病院的提點自打從太廟出來就神情凝重,一言不發。禁軍統領方淮進了廟裡就冇出來,最後親身揹著天子上了輦。
靜安皇貴妃?
皇後下認識地抽回擊來,側頭恰都雅見奕熙怔怔的眼神,她頓了頓,又不天然地把手垂了下去,安撫似的朝他笑了笑。
算了,天子想笑又笑不出來。他不是癡頑,是不苟談笑,過分端莊。
方淮又愣住,轉頭道:“臣癡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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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姑息是武將,行個禮也鏗鏘有力,不像趙侍郎舉手投足都是繁華氣。方淮這幾日,日日都來彙報和那日太廟行刺一事有關停頓。
一旁的素清見狀,趕快走上前來拉住奕熙的手:“殿下,眼下皇上龍體有恙,娘娘內心焦急,您跟奴婢到這邊兒來歇息半晌,莫惹娘娘不高興。”
方淮回身往外走,天子又想起甚麼:“如果那丫頭半路要落水,你得細心點,彆讓她掉出來。哦,彆的岔子也不準出,她如果花腔多,你就說她今兒就算死在半路上了,你用抬的也得把她抬來。”
和方淮商討了半晌後,他的視野落在床頭那包染血的油紙包上,俄然想起甚麼,昂首問趙侍郎。
從太廟返來後,天子進了養心殿,再也冇出來。
“孟言,那油紙包你到底是如何得來的?”
天子想起那日在甘泉宮,佟貴妃說這一年來教她做羊眼包子、無錫排骨的人不是彆人,恰是司膳司一個小小典膳。現在這油紙包裡與眾分歧的鹹食一樣來源於那兩個典膳之一,難不成……
趙侍郎傻眼了。天子也愣了愣,趕快揮手:“朕談笑呢,你還真上手呢?”
方淮是第一個衝進大殿的,禁軍在外,冇有旨意不敢擅闖太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