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氣候濕冷,寒雨連綴,夏季活少,因此得了閒的鎮上鄉鄰總愛到陸家酒坊買碗酒喝,加上陸淺蔥為人暖和,酒藝卓絕,且從不在酒中摻假,故而買賣垂垂紅火起來。
冇想到江之鯉竟同意了,微微頜首道:“也行。正巧我在那荒山野嶺待得沉悶,不如得閒便下山,來你這兒搭個夥。”
一樣的倔強,一樣的背叛,以及一樣的,有著深沉而暗中的過往……當兩顆孤傲的靈魂碰撞到一起,又怎會不相互吸引、沉湎,惺惺相惜?
這婦人生得額寬唇薄、刻薄刻薄,明顯就是宋忠的結髮之妻。她見丈夫比來形色可疑,便起了狐疑,一起跟蹤他而來,不料卻適值撞見了他與酒坊娘子拉拉扯扯,不由氣得破口痛罵。
陸淺蔥欣然笑道:“江公子,你教了兩個好徒兒。”說罷,她又輕歎一口氣,望著故淵肥大的身影發楞。
當初她義無反顧的叛出,天然是為了跟從江之鯉,那麼江之鯉呢?他窮極平生也要斬斷過往,又是為了甚麼?
“家……麼?”江之鯉神情一怔,忽而輕笑:“我明白了。”
……
沉魚落雁倒是柳眉一蹙,又不敢發作,囁嚅道:“公子,這恐怕不當吧?”
這句話倒是真的。陸淺蔥在王府呆了一年,從未吃過一頓舒心適口的飯菜,她受人蕭瑟、孤苦伶仃,她倔強,她與趙徵對抗,整天處在那人的暴力與冷暴力中,食不知味。
婦人凶暴至極,聲音極其鋒利,一時候四周的鄰居或端著飯碗、或支開窗戶,圍湊過來看熱烈了。宋忠本就心虛,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圍觀笑罵,饒是臉皮再厚也受不了了,當即惱羞成怒,一把將老婆掀翻在地,底氣不敷的吼道:“在這丟人現眼做甚麼,還不快滾回家去!”
宋忠被婦人打得哎喲哎喲直叫喊,當下神采便沉了下來。
江之鯉摩挲著袖口上那一道並不較著的,針線的陳跡,垂眸低笑,班駁的陽光透過樹影灑在他的睫毛上,睫毛不堪重負似的抖了抖。江之鯉垂眸輕笑道:“落雁,你覺得我們一起踏著骸骨肉河走到此,是為了甚麼?”
陸淺蔥冷冷的關門。
江之鯉並冇有在酒坊中逗留多久,待舊林洗碗結束,便又帶著徒兒和部屬發揮輕功,一陣飛簷走壁的上山去了,惹得烏山鎮的大驚失容,直呼‘神仙來了’……陸淺蔥心中好笑,江湖妙手公然分歧凡響,連路都不會好好走,動不動就飛來飛去的。
幸虧江之鯉並冇有多問,話題很快轉移了。
陸淺蔥清算好碗筷,舊林忙迎了上來,接過她手中高高堆起的碗筷,笑道:“陸姨你歇著,我來洗罷。”
而那邊,江之鯉一行人走在盤曲的山路上,氛圍凝重,俱是沉默不語,各懷苦衷。
說罷,他將碗筷輕放在木盆中,拿起絲瓜筋,果然去後院的井旁洗去了。
這日,天氣陰冷灰濛,風捲著酒旗獵獵作響,眼瞅著到了晚膳的時候,街上行人寥寥,陸淺蔥心想著應當不會再有人來買酒,便滅了炭火爐子,籌辦關門打烊。
落雁神情一滯,貝齒輕咬微微發白的唇瓣,猶疑半晌,終是橫下心問道:“公子為何對陸氏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