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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算功德夠了?”
那張臉遮住冷月,我被一雙暖和的大手抱起來。
兵甲,鉤戟,長铩。
那今後她抱我時,便不至於箍得我喘不過氣了。
“為何愛寶相寂靜,愛花雨香雲,弓足各處便是對,愛女子窈窕便為欲?”
師父使我在藏經閣麵壁旬日。
我望向天涯浮雲,待他先開口,他彷彿有些著惱:
我斂眸。
哇――哇――
“師父,佛亦有七情六慾麼?”
“除了那年撿他,這孩子彷彿從不會哭呢。”
濕呼呼有些溫熱,身邊的人接連倒下,甲片“嘩啦”地響,儘是血汙的手臂搭在我麵前,血肉翻卷,像開滿此岸的往生花,殘暴緋紅,煞是都雅。
那晚她抱著我哭,雙手又箍得很緊,我推開,她因而哭得更喧華了。
日薄西山,風沙漸歇,冷月被洗得猩紅。我在涼透了,黏稠的深藍色液體裡躺著,耳中寒鴉不住唳笑。
旗號斜倒,斷戟,鈍刀四周散落,到處硝煙,我瞥見殘霞如血濃稠,倒下的死人渙散的瞳裡映著我。
……
哇――哇――
如何來到這兒的,我也不曉得,隻模糊記得阿誰畫麵:在有三條岔口的大河裡漂著,岸上開滿曼珠沙華,白得純真,紅得驚心。
“普度眾生。”師父雙掌合十。
厥後,舅媽肚子漸鼓脹了,皮球似的,我常想手指按上去,是否也會如螞蟻那般“嘎啦”的響。
她整日裡總蹙著眉頭,抱我時雙手箍得很緊,嘴裡常唸叨的幾句話就是:“阿成你這個死冇知己的,阿成……阿成……”偶然她箍得我緊了,我便用力咬緊吃奶的嘴巴,她卻不喊疼,隻是說:“寶貝……寶貝……還冇給你取名字呢,你如何就跑啦。”
鏖戰不休。
“然。”
“這麼說若你心不動了,浮雲也不動的了?”
……
幡旗飄飛,烽火四起,流血漂櫓,喊殺震天。慘烈血腥的畫麵,我厥後常常憶起,如在麵前。
院裡桂樹下有兩窩黑蟻鬥起來了,看到個頭大的,我用手指按下去,“嘎啦”微響。奶孃是極其愛潔淨的人,乃至於潔癖,我住的房間,總一塵不染的。我把沾了稠液與黃泥的手給她看,頭次被她嗬叱了。
我觀儘藏經閣中經籍,《妙法蓮華經》、《金剛經》、《楞嚴經》、《楞伽經》……
我望向他,神采蠟黃,泛著一層油光,張著血盆大口,眯起眼睛大笑。
我到她家一年後,喊了她一聲娘,當時她端著半銅盆淨水,銅盆哐當落下,淨水漫了一地。
“為甚麼幾尊泥塑銅鑄的死物,住的屋子比我奶孃的大很多呢?”
他們說,我是孤兒,在疆場邊的死人堆撿了我,我卻知我生來本無父無母。
……
“那為何佛老是寶相寂靜?”
僧伽藍寺造的很大,黃瓦紅牆,泥塑漆金,青磚鋪地,大雄寶殿中有三尊青銅大佛,摸上去冰冰冷涼的。
他摸摸我的頭,說此子是有慧根之人。
――紅豆生北國,春來發幾枝。
腳步聲靠近。
他們說,撿我時,我尚在繈褓。
“那眾生均已度了?你我也度了麼?”
我奶孃有個哥哥,叫南武行,奶孃姓名卻不曉得,人們談及她時總說甚麼“掃帚星”。奶孃出世後,南家生的一男一女,全短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