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坐到杌子上頭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裡頭吃的穿的樣樣分歧,麵上搽的粉頭上抹的油都是上好的東西,太太怕錢姨娘光看一水的綠,把眼睛看糊了,專搬了兩盆花來給她:“你冇瞧見呢,好大兩盆子寶珠山茶,一朵有碗大,錢姨娘寶貝得很,花瓣葉子都不準碰掉。”
石桂心頭一動,怪道都說錢姨娘得葉氏喜好,竟謹慎到這份上了,點了頭,把菜的事兒應下了:“葡萄姐姐放心,我必辦好的。”
“你們去罷,我可不得閒,夏至要裹麥粽做夏至餅,忙得恨不得能生四隻手,你們若見著細巧的梳子,給我帶一把就是了。”說著又歸去廚房,替鄭婆子剝蠶豆,給她下酒吃,鄭婆子看她捱了經驗還一樣勤奮,內心點點頭,這番沉得住氣,倒是個能往上的。
鄭婆子有鄭婆子的籌算,她再冇成想石桂這麼輕易就想通了,自家女後代婿是不成,冇能學著半點機警勁,收了兩個乾女兒,好輕易從矮子裡挑出這個麼高個兒的來,看她樣貌好性子穩,聞聲裡頭又要挑人,這才動了心機,以石桂的樣貌行事,進園子不難,難的是進太太的屋裡當差,便隻當個灑掃也是好的。
向來不拿她的東西不說,有了甚個吃食玩意還會分她,她住在裡頭才幾日,就丟東落西的,一枝眉筆冇用幾次,轉個身就不見了。
葡萄還喋喋說個不休,肚裡攢了好多話,一次吐個潔淨,這才站起來要走,石桂送她到門邊,葡萄歎一聲:“我們本來多好,你要真能出去就好了。”
石桂聽她們誇一回,笑道:“多承孫媽媽照顧,這也不值甚麼,幾位媽媽縱情便是。”孫婆子還把她送到門邊,讓她今後要出去就來講一聲。
鄭婆子一小我自吃了小半壺:“酒糟毛豆,裡頭那些人哪曉得這味。”捏著毛豆尖一咬兩三個就蹦進嘴裡,吸得飽飽的糟鹵汁兒,滿口都是酒香氣。
她把這些唸叨給石桂聽,石桂欣喜她兩聲:“彆個拿去用了,你就問一聲,有借有還,要麼就是姐姐自個兒混忘了。”
鄭婆子嘴裡嘖一聲:“不必叫她,等她有了假再出來就是。”石桂卸了差事,洗潔淨過來,還到角門邊去,打了半壺酒。
石桂送走了她,把那瓶桂花油拿出來分來,本來也未幾,小瓷瓶裡倒出來,六個丫頭分一分也就冇了,三個家生的還皺鼻子,她們也有親人在院裡頭當差的,那裡缺了這個:“真是個貴親戚,還是乾姐姐呢,就拿這個來打發你。”
頭家作局就得預備下茶水生果,孫婆子稱了些炒貨,又燒上一銅壺的水,支起小桌子來,裡頭圍了五六小我,石桂一看她支桌子,就曉得她今兒要作局,平素承她的情,多打了一角酒給她,還從廚房裡取一碟子糟鹵雞爪毛豆,算是給她們下酒的。
孫婆子自發麪上有光,跟她成局的幾個都問上一聲,曉得是鄭婆子的乾女兒,還都納罕:“她倒是眼尖,竟收了個如許有孝心的。”
夏至節前幾日廚房就忙了起來,院裡人冇來時就鋪設了青竹簾兒,一院子都是素色,隻在兩個女人房裡鋪了銀紅毯子,各房裡也吃起夏至餅跟三鮮菜來。
到底一處住了這好久,又跟她一道受過罰,縱拌嘴堵氣,也還是是乾姐妹,石桂瞧見她便笑,葡萄倒真是不一樣了,耳朵裡掛了小珠子,手上套了香串兒,衣裳不再是青色鵝黃的那一身,換了湖藍底的櫻草對襟窄袖衫子,底下一條藍底褲子,才走了冇幾日,卻彷彿是個內院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