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打眼,便能曉得老太太為甚喜好這個孫子了,宋蔭堂穿一件青綢銀絲暗紋團花的袍子,長身玉立,頭上簪一枝碧玉雕的竹節簪兒束髮,眉眼暖和,舉止有禮,珊瑚七寶兩個打簾子,他還讓一讓。
銀簽兒挑了蜜蓮子,小小一盅兒冇一會就嚼吃了,人老了,近的易忘遠的倒刻在內心,彷彿親兒
離得近了有甚動靜全能聞聲,老太太房裡自來清淨,除了唸佛便聽不著旁的聲響,這會兒竟連聲笑起來,一屋子的丫頭都站到廊下去,泥金碟兒海棠攢盒一盤盤送出來,又是要茶又是要湯,瓔珞還出來催:“還帶了甚個吃食來?從速著做些去。”
綠萼咬了唇兒,眼圈一紅,自小到大,哪個同她說上這麼一句知心話,挨著石桂的胳膊:“我曉得了。”
老太太開了口,自有底下人去辦,葉氏服侍了她吃茶用細點,她還惦記取孫子的屋舍,等她把這一輪再唸完了,葉氏才道:“娘對弟妹也太苛責了些。”
倒是想問一問自家阿誰兒子,當著老太太卻不張口,她不提,宋老太太也不會放過她去:“這纔是內心有我的,哪些個冇我的,爹孃都在外頭,連信都不送,當我們死了呢。”
第二日閉醮了,夜裡竟下起雨來,山風高文雨聲如雷聲,打得窗框啪啪直響,雨水倒灌下來,老太太一聞聲雷,屋裡就亮起燈來,葉氏披衣起來,甘氏卻心底唸佛,如果穀旦下了雨,可就不能怪宋望海遲了,這是老天都要她等。
葉氏聞聲這句便不開口,拿銀刀切開蓮蓬,挑出蓮實來,小刀一刮兩半,蓮心挑到一邊碟裡,蓮子浸到蜜裡。
葉氏有公婆撐腰,她有甚麼,便是端莊婆婆來了,也得在宋老太太跟前服軟,官大一階就壓死人,更彆說一個從一品,一個不當官的。
老太太伸手摟了他:“好孩子,不枉我疼你一場。”越是這麼著,越是想著過繼來的兒子人都冇現身,二房那兩個竟一個也不來,內心嘲笑,看著宋蔭堂身上這件袍兒又道:“你母親跟我都不在京,但是有人慢怠你了?我看看,如何的穿這麼素,跟來人的是誰?”
老太太一看就曉得是給宋蔭堂的,那燃燒氣又消逝了:“是我帶大的,跟我一個吃口,這甜的軟的他倒喜好。”
通仙觀裡頭起經掛幡都不必丫頭們脫手,在山上除了吃的淡些,比常日裡還閒,大丫頭束縛了小丫頭,不準她們上山,怕她們往裡走深了,找不返來。
石桂讓她把錢收好,到無人了才說:“你能攢就多攢些,便是今後要走,身上冇錢無能甚麼?”
這回把宋望海都給罵了:“縮頭冇用的男人,有本領如何不叫她擔著去,隻我一個掏心挖肺的,還不識我的好。”
宋二爺的差事如何,還得看著老太爺是不是替他使力量,這會兒了犯犟,可不是砸了自家差事,甘氏一日恨不得差三輪人去把丈夫請了來,這當口又嫌起葉氏不著力來:“竟是我一個的男人不成,她倒坐得住,那顆心真向著死鬼,從速早早出脫了。”
越說越是委曲,把這家子裡每個都怨上一回,哭了一輪,重又撲過粉兒,這纔過來了:“不曉得蔭堂來了,這是怎的?學裡放假不成?”
老太太說得這些話,宋蔭堂就要站起來避出去,她那裡捨得孫子,這纔不說,拉了他道:“你避個甚,這些事理你也聽聽,彆為著她是長輩,在你跟前就拿起架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