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把花手攏在手裡搓一搓,吹掉花生衣,掃了石桂一眼:“你是交高運了,就這點人,何為非得再買一個你出去。”本來廚房裡也冇這很多事,買進石桂不過是為著跟王管事唱對台戲。
銀柳還打著嫁進陳家的主張,隻當勾住了陳大郎,哪曉得陳娘子比她想的遠,不過把她當作給兒子解悶的玩意兒,兩個說了會子閒話,鄭婆子就帶了陳娘子往王管事那兒去給契拿錢,作價多少,也就不是石桂能曉得的事了。
兩邊院子造得一樣,葡萄偷懶兒冇送她出來,她卻自個兒找歸去了,也不提這事,隻跟在她背麵:“姐姐有甚要做的,儘管叮嚀了我便是。”
石桂就跟葡萄睡一個屋,初來乍到謹慎翼翼,問她常日裡做些甚,葡萄從廚房櫃上的籮兒裡頭摸出瓜子磕起來:“也冇甚事,我們這兒一個王管事,一個鄭婆子,這兩個是當家的,餘下管花木的六個,管著庫房的四個,再有前門兩個邊門兩個,上夜的婆子四個,再加我跟你,統共二十二小我。”
鄭婆子背後裡“呸”了好幾聲,宋家年年發錢來,王管事又一時樹茂了要修,一時窗破了要補,想著體例的要錢,到要買人了,又歎起錢不敷了。
“這些個說於你聽也無用處,總歸我們就在這處所了。”大夫人二夫人之間的恩仇也不是一嘴就能說得清的,鄭婆子愛吃酒,彆個醉了倒頭睡,她醉了結愛說話,嘴裡就冇甚麼不吐出來的,零瑣細碎說了很多,葡萄這才曉得,宋家老爺是一人挑了兩房的。
“那她如何不歸去?”石桂吃著麻糖,是鄭婆子買了來待客的用的,這裡哪有客來,回回隻買個小半斤,倒能吃兩三個月,叫葡萄偷出些來,藏在匣子裡漸漸吃。
纔剛進屋,葡萄還冇睡,鼻子一動纔要問,石桂就把花生米拿出來了,攤開手讓她看著,分了她大一半,葡萄扁扁嘴兒問道:“另有甚?乾吃生果不成?”
這活本來是葡萄的,現在石桂接過手去,她到這會兒才說鄭婆子是她的乳母,就存了心要壓一壓石桂,石桂這半天把廚房裡的東西都看遍了,曉得爐子上燒了熱水,提著銅壺往鄭婆子房裡去。
鄭婆子一人一間屋,還擺著桌椅子開著窗,自家鹵得豬舌豬耳,切了一段正在吃酒,見著石桂出去,替她倒了水捧了盆,還試過涼熱,等在一邊把水再端出去,喜好她有眼色,手上捏了花生米,叫她抓上一把。
家裡冇主子在,幾個下人不過是看屋子的,屋裡大間落了鎖,閒得發慌,隻這院子還得打理,鄭婆子叮嚀葡萄帶石桂去屋裡,翻撿出一身衣裳給她,看著她的頭髮鞋子,砸砸嘴兒:“等著罷,夜裡燒了水給你洗洗。”
現在這位宋老爺,原是宋老太爺的侄子,宋老太爺原有一個兒子,都已經定了親,說下流派婚配的女人要辦喪事了,卻騎馬跌了下來,撞到了頭,在床上躺了十來天冇了,為著這個老夫人急病一場,病好了,腦筋也不清楚了。
院子裡頭種著花木,為著這園子不荒廢了,管花木的就有六個,種得四時花草,摘用了加糖熬成醬,年年都給大夫人送去,春日裡是玫瑰醬,春季裡是桂花醬,本地另有小螃蟹,生的小肉卻厚,雌蟹裡頭滿滿一殼兒黃,用來做蟹膏最好,但是年年送,大夫人卻還是冇把鄭婆子調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