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們身上一人一隻,俱都歡樂,玄月拿著荷包就要掉淚,叫她娘一巴掌拍在身上:“贍養你這些年,不過五尺布,你就哭天抹淚給誰睢?還冇飛上枝頭,這就嫌棄家裡了?”
石桂放心學畫,玄月見了催她:“從速把你那件比甲也做起來,我都托了我娘,趕明兒就能穿上了。”葉文心發了賞,給石桂玄月一匹海棠紅料子,叫她們一人做一件比甲一件襖子穿。
那條彈茶青的綢褲子是她央了石桂替她做的,領水捎飯算作抵了人為,瞞著她娘,不敢讓她曉得,歸去時便把那些綢的換下來,家裡冇人曉得她補上了那條褲子,就怕一露相,就叫苛扣的更狠。
她姐姐也正指著這點兒布做衣裳,一手拍了她:“你倒窮風雅,家裡叮噹響,也不想著給大姐姐留著好歹當嫁奩。”
說著擼了袖子就要進院子去尋石桂,玄月苦苦拉住:“娘給我留個臉麵,少這二尺,她立時就還返來了。”
她自知石桂的脾氣,處了大半年,這個丫甲等閒就冇有討要東西的,葡萄三不五時到跟前來,乳母長乳母短,討了月錢要吃要穿要買,石桂一文冇要過不說,進院的時候給她一隻銀手鐲,她也補了一對兒銀燈籠的耳墜子來,說貢獻她,讓她元宵節上看燈戴。
葡萄鼻子裡頭出了口氣:“爛嘴巴的小蹄子,你且從速歸去罷,背麵都鬨起來了,玄月的娘正跟乳母打鬥呢!”
她看著石桂量身裁布,褲腳上繡了兩枝金桂花,剪下來的那兩塊還拚了個綠綢的荷包兒,買了一盒子粗珠兒出去,拿這個串在上頭當扣帶。
石桂立時皺了眉頭:“那是她先問我借了,又還給我的。”
連跟她跟葡萄都不開口要東西了,如何會問同屋的小丫頭子要,鄭婆子高低打量了她一眼,哧得一聲嘲笑出來:“這話倒希奇,莫不是你女兒把東西送了相好的,隨便就汙賴了人?”
玄月目睹得事情鬨得大了,唬得甚麼似的,拉了她姐姐:“姐姐從速拉了娘返來,那一個可不好惹。”
玄月想哭又不敢哭,萬一兩個打起來,把謊扯破了,她可不得挨她孃的打,一院子裡住著幾家,都來拉扯,勸道:“一道進的院子,今後不如就認個乾姐妹罷了,饒了二尺布值個甚。”
一塊是葡萄給的,一塊是石桂給的,鄭婆子收了這兩個乾女兒,一個在表女人那兒,一個在錢姨娘那兒,都是好差事,東西如何會少。
正磨粉呢,玄月娘氣沖沖出去,一拍炕桌:“你乾女兒要褲子穿,竟來打我女兒的主張,貪了我這二尺布,我叫她不好過!”
如果教了個笨的,當徒弟的也不會歡暢,葉文心見她學得快,還翻了一套自家不消的筆來,算是給她練手用的。
玄月話都說出了口,石桂也不是白給了她的,下回領布便還了她二尺秋香色小聯珠紋樣的葛布,拿葛布抵綢差得太遠了些,可玄月也實在是寬裕,她發下來的這點子東西,她娘內心頭都有一本帳,她瞞不住,把東西全交了上去,想著這布總不打緊,就是她娘問起來,也好有個說頭。
原說要條褲子的,最後隻得了個荷包,還是個掌心大的荷包袋,放甚麼都嫌太小了,玄月娘還拿出來給女兒:“專給你打告終實,你看看,但是快意的?”
鄭婆子年紀悄悄就成了孀婦,孀婦贍養女兒如何輕易,手上甚樣香的都能造出來,嘴裡是甚麼臭的都能往外說,玄月娘一下子漲紅了臉上,恨聲啐得一口,俱都是一條巷子裡住著的,誰不曉得些舊事,指了鄭婆子就要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