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圓時_第9章 銀柳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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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得醉了,就跟開了話口袋似的,半是提點半是警告:“那些門前立獅子,牆上刻詩書的人家,才端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說完這一句,還打起酒鼾來。

雖不是說給石桂聽的,她卻也聽在耳裡,看銀柳這付模樣深覺有理,應一聲:“嬸子教誨得是,我哪能起這個心機,我還回家呢。”

陳娘子連代價都談好了,銀柳這邊幅脫手三十五兩,說她是顛末人事的,進了門子不必□□,該會的就都會了,本來又是大戶人家裡頭出來的,吹湯點茶鋪床暖被無一不會,那頭還添了幾兩銀子給辦衣裳,哪曉得鬨成如許。

哄了她說能當上姨孃的,今後就過上好日子,姨娘冇當上,端莊要結婚了,她倒叫太太送了人,一個經一個的轉手,到陳娘子這裡,還想著巴上陳大郎總冇錯了,竟還嫌棄了她,越是想越是悲傷。

石桂對著她行個禮,陳娘子抿了嘴兒指指她:“你這可不成,端方還不全。”說著又道:“總歸你想著回家,這一門差事倒恰好,隻要塞住了那姓王的,便能歸去了。”

陳娘子此時也不點破,隻應下替她傳信,又拿了兩盒子糕給鄭婆子,一盒子給石桂,收了她一付鞋墊,還了她兩條帕子。

陳娘子一聞聲說認了鄭婆子當乳母了,公然是個會來事的,內心這口氣不鬆,一麵舀了湯喝,一麵道:“你也是當丫頭的,心可彆大,自家是個幾斤幾兩可得摸得清楚,上頭就是一板子打死你,契上也寫得明白了,今後這生存亡死,可不相乾。”

銀柳伏在地下哭,她先不過是假嚎啕,越是想越是悲傷,竟真哭了起來,陳娘子啐了她一臉,她還止不住,說甚個明淨潔淨身子跟了陳大郎,原就是大話,她這付身子早就叫本來主家的少爺給壞了。

石桂替她蓋了薄被子,回到廚房瞥見銀柳還隻怔怔坐著,纔剛還說不甘心的,聽著陳娘子那一番說辭,竟震驚了心腸,可這條路走了半半截,再冇有轉頭路可走了,如果連陳大郎都希冀不上,就更冇人能托負。

陳娘子見著她滿麵是笑:“今兒如何來?但是放假?”

石桂隻當冇聞聲,也不曉得銀柳嘴裡這個她是誰,還是燒火褪毛,切了雪菜滾進竹雞湯裡,端了湯鍋往正房去:“嬸子不及用飯罷,我去買一把細麵,下到湯裡吃。”

嘴上如許說,內心卻不這麼想,賣了身的丫頭,先時家裡還念著,隔兩年嘗著長處了,情分也都丟過一邊了,那裡還能想著有個女兒在刻苦頭,隻石桂這會兒還念著家,等曉得親人不過水蛭,自家也就曉得了斷了。

石桂清算了碗筷,陳娘子還吃酒配豬頭肉,一口口抿了,一麵吃一麵打了個飽嗝,笑眯眯的看了石桂:“你且放心罷,我應了你的事兒,定給你辦了,你白大娘也還記取你呢。”

銀柳呆木木坐了,廚房裡頭不點燈,隻要灶火透著暖光,窗格上糊著粗紙,紙漿都冇打均,一塊塊斑班駁駁,一線天亮照出去,照在她臉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衝石桂還是衝自個兒:“我不甘心,一樣是當丫頭,憑得甚她能當姨娘,我就是輕賤勾惹人了。”

石桂不再多看,自把東西放到灶間,她得懇求了陳娘子替她捎信,目睹著清鍋冷灶,連水都冇燒,乾脆做起飯來,聞聲銀柳叫打在地下反而哀哭起來,手指頭緊一緊,一口氣想歎都歎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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