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纔剛說要到收成的時候再到鄉間去，可會去蘭溪村？”說是說收成不好再去，可就是豐年也有餓死的，隻要天下另有過不下去的人家，就有媒婆的嚼口，陳娘子是慣做了水陸買賣的，她馳驅一趟再不落空，如果回蘭溪村，還能開口讓她幫著捎些東西。

陳娘子見著她滿麵是笑：“今兒如何來？但是放假？”

陳娘子一聞聲說認了鄭婆子當乳母了，公然是個會來事的，內心這口氣不鬆，一麵舀了湯喝，一麵道：“你也是當丫頭的，心可彆大，自家是個幾斤幾兩可得摸得清楚，上頭就是一板子打死你，契上也寫得明白了，今後這生存亡死，可不相乾。”

石桂把一付鞋墊拿出來，她統共做了三付，俱做了情麵，陳娘子收了更樂：“有人住我這屋子半年多，一針一線都冇貢獻過，有人住了兩三天，就能記情，人同人真是比不得。”

眼睛卻冇看著石桂，反望著廚房，口裡還肯停：“見著個男人說句甜話就真當自個兒飛上枝頭，高枝落不住腳，滑下來跌死你。”

說著還指了廚房，銀柳的來源她摸得清楚，不過就是想著吃油穿綢，當個能在宅子裡抖起來的姨奶奶，也不想想哪個奇怪她這一條命：“當丫頭的，比不得主子屋裡一件貴重安排，真當這些人家惜命不成。”

石桂替她蓋了薄被子，回到廚房瞥見銀柳還隻怔怔坐著，纔剛還說不甘心的，聽著陳娘子那一番說辭，竟震驚了心腸，可這條路走了半半截，再冇有轉頭路可走了，如果連陳大郎都希冀不上，就更冇人能托負。

銀柳伏在地下哭，她先不過是假嚎啕，越是想越是悲傷，竟真哭了起來，陳娘子啐了她一臉，她還止不住，說甚個明淨潔淨身子跟了陳大郎，原就是大話，她這付身子早就叫本來主家的少爺給壞了。

石桂清算了東西要走，銀柳攏了衣裳，帕子用井水湃了敷臉，石桂交來回回都冇把她放在眼裡，冷哼了一聲：“你也彆瞧不上我，當丫頭的，總有那麼一天。”

陳娘子進了屋子，石桂聽她哭個不住，內心雖討厭，到底出去扶了她，把她安設在廚房裡，替她倒上一碗熱水。

石桂未曾想會趕上這個，站在門邊呆住了，手上還拎了東西，正不知如何開口，陳娘子眼睛一掃瞧見了她，看她拎了兩手都是禮，衝她招一招手：“從速出去，把門兒帶上。”

石桂對著她行個禮，陳娘子抿了嘴兒指指她：“你這可不成，端方還不全。”說著又道：“總歸你想著回家，這一門差事倒恰好，隻要塞住了那姓王的，便能歸去了。”

石桂隻當冇聞聲，也不曉得銀柳嘴裡這個她是誰，還是燒火褪毛，切了雪菜滾進竹雞湯裡，端了湯鍋往正房去：“嬸子不及用飯罷，我去買一把細麵，下到湯裡吃。”

石桂不再多看，自把東西放到灶間，她得懇求了陳娘子替她捎信，目睹著清鍋冷灶，連水都冇燒，乾脆做起飯來，聞聲銀柳叫打在地下反而哀哭起來，手指頭緊一緊，一口氣想歎都歎不出來。

石桂才還感覺她不幸，聽她這付說辭，吸一口氣：“你自甘輕賤怪得哪一個？”曉得陳娘子必不肯就此饒過她，不說杏子那樣賣給客商當妾，隻怕再今後，連賣到門子裡都不成，更加警省本身這條路不能走，不說沾，連想都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