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微翹,“七兄,拿來罷!”
彼時,妝台銅鏡中映照著周如水麵無神采的臉,她也實在是美,春日裡的桃花能有多美,她就有多美。
她話音和順,叫周如水微微一訝,漸漸抬起了眼來,眸光微淡,淡淡魅惑,淡淡憂愁,靜了一瞬才接過話來,道:“彼時母親不懂我心,隻道人生活著,莫對灰塵落定之事多有癡妄。”說著,她輕一揮手,揮退了擺佈的宮人,眸光灼灼,看向謝釉蓮問:“庶母此言何意?”
在他看來,他之所決,為國為家又如何不是為了兕子?王玉溪眼看便是命短之人,他也不肯叫獨女今後守寡。更況,他是王端之子。
卻現在這般看著她,謝釉蓮隻覺那妒很淡,那恨也很淡。彷彿跟著父親的死,跟著她親手以最屈辱的體例將謝靖逼死,叫他死了也入不進謝家祖墳後。她的心便由恨到空,連感知都淡了。
她曾聽有一話,道是人之艱钜處,多從迷戀處見。
遂或因她的迷戀太多,才生了剋日艱钜。
周王點頭,神采龐大,驀地又問:“兕子鬨了麼?”
看著這般的周如水,謝釉蓮心中原有的挖苦之言都不自發地儘數吞回了肚裡。她本覺得她恨極了周如水,她妒她恨她,恨透了周家人,乃至於,將對周沐笙的憤懣都毫無收斂地轉嫁到了周如水的身上。她更曾因謝永清的死,因她的執念落空,恨不得叫周如水血債血償。
周如水望著她走近,開闊蕩,並未說甚麼, 也未遷怒,她沉默著上了前來,展開雙臂,由著服侍。
聽及公子詹,寺人旌訕訕,剋日吃了他悶虧,卻也不敢調撥,稟道:“七殿下心疼女君,現在自是憂心。”
這無懼,才真叫她驚駭,既諷刺著她昔日的膽怯,又給了她難以言說的奢想,如果當初,當初……
公子詹得了信便翻身上馬單獨往宮中趕,待得近前,果見宮前侍衛再無禁止,遂冷哼一聲,疾步入內,超脫的麵龐都透著霜色。
周如水話音擲地,謝釉蓮便是一凜。她悄悄地盯了周如水一瞬,扭頭,便疾步出了殿去。那法度太快,仿若落荒而逃。
她偶然嘲她,卻周王所囑在前,無處可避,頓了一瞬,終是直白盯住周如水,照本宣科道:“魏公子擎不失為良配,你便認命罷。”
見了是他,周如水心亦稍定,斯須,揮了揮手,命宮婢領著王子楚退下。小童靈巧,並未幾問,肥嘟的小臉蹭了蹭她的手臂,少頃,便任由宮婢帶離。
她更恍忽地覺著,現在的周如水便如昔日裡被逼入了絕頂的她,是人間最易脆的琉璃,稍稍一碰便能風崩崩潰,實再提不努力來再傷再恨。
謝姬既代掌後廷宮事, 周如水的婚事定了她便該照拂, 便該為周如水備嫁, 遂她入得門來, 毫不叫人不測。
周王的神采一日黑過一日,治粟內史趕急趕滿地清算著春夏各郡上報的租稅錢穀鹽鐵出入,少府也不得閒,正想著體例挪出一部分府庫金銀用於北境迎戰。
這笑嫣然,果斷,更透著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絕。她盯著了謝釉蓮,如是不伏輸的冬梅,極輕,極是安靜地持續說道:“你不懂我,君父亦不解我,你們都不知,我便是死,也要葬在吾周的江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