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模樣,周如水算是明白了,這師湛方纔是將那丈夫所言當了真,才興趣勃勃地攪起了渾水,推波助瀾。然現在見王玉溪利落認了與伏流瞭解,更道伏流此來是他所請,是為互助。便又墮入了慌亂,眉頭擰得老緊。
“怎的會是女君?這天南地北的,哪來的一見傾慕!”院牆外頭,起了一陣噓聲。
“我們循分守己,有甚大過?蠻賊屠城害命,血流千裡,這罪惡還不算大麼?據聞,蠻賊屠城翌日,他們的主將便墜了馬。不若此,你當我們怎能抵擋得住那方纔得勝,氣勢放肆的熊熊之師?”
“騙你何為?方纔天中才生異象,恰逢南宮十一郎迎聖僧伏流入城。就在城門前,南宮十一郎被這天相唬了一跳,忙是請聖僧起了一卦,彼時,很多人都瞧著了。”
“這般的辛秘,你們怎的會曉得?女君心繫我們,前幾日早便偷摸入城了,到底是天家的女郎,眉彎目秀,傲視神飛,真真是粉雕玉琢的白玉美人。蕭將軍未能敵住,落了情網也不敷為奇!”師湛說的一板一眼,愣是把話給兜圓了。
“蕭望麼?”王玉溪看她一眼,握住她微涼的小手,決計抬高的聲音透著微微的熱意,低道:“今明兩日,宮中該會有定奪了。”說著,他又悄悄地安撫她道:“莫擔憂,周詹尚在鄴城,他是顧大局的。”
“不曉得啊!白老爺子話到一半,這不就天生異象了麼?”
“我如何算得過天命?不過偶合罷了。”王玉溪搖了點頭,對上師湛切磋看來的目光,微微挑唇。風吹葉動,衣履翩翩,他極是安靜地說道:“人間事可明火執仗,也可暗渡陳倉。我在城中設暗人,請伏流來此,不過為推波助瀾,以救蕭望免於監獄。怎料恰遇此景,倒解了燃眉之急。”
“如果城中的女郎便好了!”師湛感喟一聲,這戲做得真是有模有樣,外頭一疊聲的催問,他才低低一笑,眉飛色舞地瞥了一眼周如水,又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朝外頭歎道:“這蕭將軍呐!實是眼界太高!瞧上誰不好,偏就瞧上了天驕公主!一見傾慕,這不,相思成疾了!”
他的話吹入風中,叫周如水堪堪回過神來,心下莫名安穩,稍稍提起力量依偎在他身側,乖靈巧巧,如是潔白月光暉映下潔白的霜雪。
“哎!你這婆娘是多久未去吃酒了?白老爺子但是講了,就是前歲,不超半月,千歲與王三郎一道去了鵬城,二人與鵬城軍民一道死守國門,愣是把魏賊給打趴下了!”
三月以內,蠻賊必敗?這話但是能隨口一言的麼?但若真是如此,這災害就真如王玉溪所言成了避禍的利刃了。
外頭愈發喧嘩,未幾時,男男女女爭辯不休,倒是一味體貼起了蕭望的畢生大事。方纔因是天象所生的驚駭不安,害怕謹慎,在這你一言我一語中,都如煙消雲散了似的。
聽著這碎碎言語,周如水嚥了咽口水,呆呆看著王玉溪,大眼兒眨巴了一下,紅唇微動,愣愣道:“這伏流來的也太巧了些,天水城的百姓更是不隨常理。瞧這模樣,倒似是真不將這異象當回事了。”說著,她眸色微斂,垂下睫去,黑亮的瞳人閃著瀲灩的波光,斯須,才低低問王玉溪道:“我記得,你曾夜探伏流,未見其人,興儘而返。難不成,這方現的異象,也在你的謀算當中?”不若此,這般的應對也過分安妥!可真若此,就實是多智近妖了。怎般想,此情此景,都過分蹊蹺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