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一曲罷了,竟是如泣如訴,惹人淚下了。
秦元劉氏滅周後,對周氏族人無一絲刻薄,除了輕易逃生的周如水和早就假死豹隱的符翎以外,無一倖免。
王玉溪蹙起眉,烏黑清透的眸子核閱著周如水,俄然,他取過瑤琴,撥動了琴絃。
她彎下身去捧,血水落滿了她的衣衿,她抬起眼去看,她的眼睛也被染成了紅色,雙手亦然也成了紅色。而後,她轉過甚去,漫天大火在雨中也不息不滅,天空彷彿被燒成了炙鐵,到最後,那些紅都成了灰,灰又變成了死黑,像永久都冇法醒來的惡夢連連。
但是,前塵若雲煙,轉眼百年身。現在,她返來了,她終究回到故裡了!念及此,周如水不由悲從中來,嗓中更儘是淒慘之意。
婉轉的琴音伴著周如水的歌聲,動聽至極也蕭索至極,就如同花朵委謝了普通,淒苦楚涼,暗澹如縞素。
竟是離人之殤!
她唱的恰是如許的離人之苦,她思念故裡,她鬱鬱累累,她有力迴天。她欲歸家而家無人,欲渡河而河無船。心機不能言,腸中車輪轉。她的家冇了,她的國亦冇了,她比小民更寬裕,天下之大,竟無歸處。
隔著車帷望向車外的風景,望著那一個個錦衣華服的郎君姑子,望著站在車窗邊守著她的忠仆夙英,望著那高壯偉岸的南城門,周如水曼聲而唱,她在唱,“回想我那疇昔的光陰啊!日月輝映得非常誇姣,何時,我才氣回到故裡?一年又一年疇昔,誰又能曉得,我心中有多麼的孤傲?餬口繁忙無止,心中哀傷不止。我想起舊時的你我,殷殷地回望又回望,莫非不想回到故裡麼?再也不能回到故裡了麼?”
王玉溪的笑容緩緩凝在了唇邊,他諦視著周如水,眸光不由一沉。
周如水的淺唱,跟著不疾不徐的琴音如傾如訴,如孤苦無依的遊子落入了滾滾長流當中,流落,卻始終到不了絕頂。最後的最後,遊子隻剩枯骨般的身子輝映進了落日暗澹的殘紅當中,豔幟如血,儘是哀慼,滿是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