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儘力地長大,長大了好好庇護他的阿姐!但現在,他大了,他成了王氏的家主。可他的阿姐卻已是苟延殘喘,生不如死了!
說著這話,她又悄悄拉過了王五的手,在他的手心寫下了“茯苓”二字。
“信已送至本家。”那中年文士的聲音低了幾分,頓了頓,又恭敬地回稟道:“箋公也來了,他請您當即回府議事。”
可他才走了幾步,便又忽的頓住了步子,一個回身,便再次回到了榻前,躬身便一把抱住了周如水細弱的雙肩,沉聲低歎道:“阿姐,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等著子楚。”
聞言,周如水回眸看向了王五,王五亦回顧看向了她。他深深地盯了周如水一眼,才豁然起家,目光掃過養在床畔竹籠內的肥大碩鼠,歎了口氣,低低地說道:“阿姐,三郎來信定是有急,我去去就回。”語罷,他冷著臉,立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才邁步朝外走去。
這時,王五也不由想起了幼時。幼時,他雖寄養在宮中,但也免不了要回琅琊王府小住。彼時,周如水便老是對他道有了空當便去看他。但是,阿誰明日,阿誰空當,老是要等過好久纔有。厥後,他回琅琊修身學藝,她也承諾等他返來,她說,等她的小五返來,她會親手替他納一雙鞋。但是,待他歸鄴,周國已被滅了,她也‘冇’了,她冇有等他返來。
周如水的話滿是發自肺腑,她直白的奉告王五,她已經不是當年阿誰周天驕了,她的家,她的國,已經亡了。她並不想拖累他,若不是為了孩子,她或許永久都不會再見他了。
講到這,她的聲音一提,持續沙啞的,哽咽地說道:“小五,今時分歧昔日,即便我思你如狂那又如何呢?我已不是帝姬了啊!”說著,她眷戀地撫了撫他的發,持續和順地說道:“周國已經亡了,你的阿姐啊,現在隻是個逃亡的罪人。若不是現在阿姐有孕在身,到死,阿姐都是不會去尋你的。”
聞言,周如水無法了,她定定地看向王五,感喟了一聲,緩緩地說道:“四個月前,阿姐仍不過隻是這府中的劣等賤婢。我身無分文,連後苑都出不得,又如何去尋你相護?”停了停,她望著王五,安靜安閒地拉起他的手覆上小腹,持續緩緩地說道:“國仇家恨,永久難忘。可這孩兒隻是個不測,卻又剛好如我所願。周氏太需求一個先人了,我固然嫌棄他流著仇敵的血,卻又光榮這是他留在這世上的獨一朝氣。我賭的,不過是劉崢的最後一絲人道罷了!畢竟,虎毒不食子啊!”
現在,他的阿姐失而複得,眼中卻也生了棄世之心,如此,還卻當他不曉得麼?想到這,王五更是擰著眉,一字一頓沉痛地說道:“阿姐,你知我自小便失了母親。即便現在功成名就,失母之慟!亦是此生大憾!在我看來,你亦姐亦母,現在失而複得,自是毫不成再失的。”
“即如此,阿姐更當與我一道歸去!他劉氏算個甚麼東西?料他劉崢也無膽與吾琅琊王氏作對!”
聞言,周如水苦澀一笑,無法地歎道:“何來相棄之言呢?”說著,她微微垂目盯向他,儘是傷痕的小手悄悄撫上他的發頂,低低地說道:“我生於深宮當中,善於婦人之手,何嘗知哀,何嘗知憂,何嘗知勞,何嘗知懼,亦何嘗知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