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營的路上,他始終都將她緊緊地護在懷中,她側坐在馬背上,也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她記得厥後,他在風雨中低低地當真地對她承諾道:“阿翎,待此次歸去,我便去求君父將天水城封賜給我。到時,我也不做太子了,我便帶著你一塊兒在這兒紮根,一塊兒在這兒守著國土,也守著我們的小家。我曉得,你不愛宮裡頭的那些彎彎道道,我們就都留在這兒罷,留在這兒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多謝君父關愛,都大好了。”周如水含笑點頭,眸光一滑,這時又睇了一眼周岱,睇著她,她歪了歪頭,欲言又止地小聲嘀咕道:“君父,姑母的膝蓋不好,怕是再過幾日,您這話,就要改去問姑母了。”
周如水的話實在太直白,又是眉飛色舞,謹慎思又全落在了明處。這一來二去,謝釉蓮本想翻起天的事兒,倒成了她裝傻充愣的獨角戲了。
隻不過,這事兒雖是揭過了,卻,謝釉蓮還是從中得了利。遐想那日,謝釉蓮自是認了錯,道自個偏輕偏疼,錯怪了符翎,叨嘮了周王,實是罪不當赦。卻罪不當赦麼?還真不會,周王並未見怪謝釉蓮分毫。不但如此,背麵,他還重賞了謝釉蓮“九錫之禮”。
頒旨那日,滿朝皆驚,連向來不問後宮之事的公子沐笙也可貴怔忪,不由蹙緊了眉頭。
她記得那一天,風大雨重,來日便是一場大戰。她心中忽感不安,夜中便翻來覆去,竟是如何也睡不著。這般,洛鶴便拉著她起了身,兩人一齊縱歌馳馬,私去了九裡河。
如此,待回了華濃宮,夙英也是滿臉的笑意。卻,她左思右想後,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地詰問周如水道:“女君,奴如何不曉得,那餘嬤嬤謾罵了長千歲?還要扯斷縣主的鞭子?”
可她這平生,除了洛鶴,又另有甚麼?
符翎正想著,就見一老婦自廊間倉猝走來。待一走近,老婦見了符翎手中的信箋,本來就糾著的眉頭更是一緊。她擔憂地,低低地問道:”小主子,陛下但是要見怪您了麼?如果過分,您就莫要硬撐著了!太子生前不是將免罪金令都留給您了嘛?如果實在不可,您便用了罷!“
黑夜當中,四周風雨交集。遠處,有騾子四隻蹄子打在官道上的聲音,那聲音清脆動聽,遠不如馬蹄聲沉實有力。符翎捏動手心,俄然,就想起了太子洛鶴。
聽了這話,夙英也是點頭,又是忍俊不由,低笑間,悄悄朝周如水豎起了大拇指。
聽著老婦體貼的叮嚀,符翎緩緩地收回了目光。她嫋嫋婷婷地回過身去,眼波流轉地看了一眼老婦,便勾了勾唇,輕笑著說道:“君上隻是還是不準我嫁人,不準母親來尋我,更不讓我再回鄴都去罷了。哼,她謝釉蓮如此恨我,卻這不是全如了我的意麼?”說著,符翎又挑了挑秀眉,低低地嗤道:“那免罪金令我是等閒不會用的,更何況,這也已是最好的結局了。我本覺得,此次是會挨幾下板子的。”
莫非,真的是她求得太多了麼?
這般,周如水更是笑眯眯地回道:“兕子隻是實話實說,從不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