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禎凝神半晌，又問：“以是你言下之意，是此事與九弟無關？”

睿郡王靖鄴排行第九，算來本年十七。他固然是當時的穆貴妃所親生，卻與其一母同胞的兄弟莊親王乾係反麵。脾氣脆弱的他，也夙來不得穆氏的愛好。當年諸皇子當中，隻要靖禎和靖弈與他年紀相仿，也乾係更靠近一些。是以剿除穆黨時，靖禎並不想對這個弟弟痛下殺手。

過了好一陣子，天子點點頭，對衛瀚叮嚀道：“你持續跟著他們，不要打草驚蛇。如有異動，再向朕彙報。”

隨軍主治是太病院最高醫官韓院使，他恭聲道：“微臣已極力禁止蛇毒伸展，不過這圓斑蝰毒性極強，微臣也冇有實足的掌控。婕妤小主可否安然度過徹夜，還須看她的造化了。”

秋來夜涼，那涼意垂垂沁入民氣，帳內沉寂得無聲無息。靖禎的鹿皮靴踩在厚厚的絨毯上，冇有收回一點動靜，氛圍像呆滯了普通。阿沅清楚，她這番似是而非的說辭，不過是臨時尋了個藉口擋去天子的問詰。等他明白過來，隻怕……

靖禎道：“原覺得你是個利落性子，看來你與你姐姐也並無分歧。總讓人看不透，你們在想甚麼，想要甚麼。”他又沉默了半晌，接著道：“朕與蘭嬪伉儷快三年，向來未曾真正體味過她，她也不肯與朕交換。是朕太在乎她，才讓她決計闊彆朕麼？你們姐妹是不是一樣，旁人對你們越好，你們就越要故作狷介？”

太醫們很快趕到，分頭驗看了二人的傷勢。梅雪沉中了圓斑蝰的蛇毒，固然蛇牙僅僅在她右手虎口處留下兩個極小的傷口，卻血流不止，同時手臂上構成了大量紫紅色的瘀斑。幸虧靖禎及時按住了她上臂經脈，才讓毒素冇有很快分散至五臟六腑。

他的語氣愈來愈重，說到最末，阿沅渾身打了個激靈，驚出一身盜汗。她尚自平靜，沉吟半晌道：“既然皇上說奴婢性子爽快，本日奴婢就大膽說出肺腑之言，還請皇上不要見怪。”她抬眸見靖禎點頭，方又道：“都討情到深處天然濃，奴婢是不懂情，姐姐是太在乎情。但是身在皇家，如何敢論情之一字？這此中事理，奴婢不說，皇上也定然明白。”

帳簾再次被高高挑起，阿沅隔著屏風偷偷往外瞧了一眼，來人身姿颯颯、玉樹臨風，恰是號稱“江南第一公子”的衛瀚。

阿沅不知那裡來的勇氣，直衝疇昔抱住了靖嶼，眼看著他胸前石青緞子上沁出了大片殷虹的血跡，十指卻仍然死死抓著綠衣女的腳踝不肯罷休。

這兩個多月，京畿營副統領衛瀚奉皇命，沿著西南一帶搜尋靖鄴一行人的蹤跡，是以並未參與行圍護駕。此時見他快馬回京覆命，雙目之間儘是風塵之色，隻聽他道：“顛末連日清查，微臣已經肯定睿郡王的行跡，他們已經到了大周和南淵國的邊疆處。不過他們中彷彿有人受傷得病，以是這段時候逗留在邊疆的玖河郡內，並冇有持續前行。微臣不知該如何措置，特來回稟，還請皇上決計。”

“四王爺！”

“造化？”靖禎額上青筋跳動，赫但是怒，“朕養著你們這群廢料有何用，還不如多供幾尊菩薩！”

“不錯，月前就在了。”

梅雪沉神采慘白，躺在床上不知人事，韓院使隔著紗帳又望了她一眼，惴惴道：“倘若婕妤小主能熬過徹夜，應無大礙。不過微臣還是建議儘早送小主回宮，一來宮中藥品種類繁多，宮人服侍也殷勤一些；二來回宮後還可請邢院判再替小主診治，他一貫善於解毒調度，或許能更好地減緩餘毒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