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禎急問：“不過如何？”

燭火透過紗帳，映照在楊慕芝綻放的笑容上，如同一朵清雅出塵的曇花倏然盛開，襯得那些熠熠發光的錦羅綢緞黯然失容。

出於安然的考慮，迴鑾時由京畿營另行擇路開道，禦林軍夾道侍立，並且斥逐了統統圍觀的百姓。靠近傍晚時分，鑾駕才方纔進入內宮城，彼時皇後率後宮妃嬪已於昭陽門外等待了兩個多時候。

“那孩子呢？”阿沅不由詰問道，“等他出世後，姐姐還能如許對皇上不睬不睬嗎？且不說皇上對姐姐情深意重，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啊。疇昔的事已經不成能再轉頭，姐姐莫非不想為腹中孩兒的前程籌算？”

太醫辭職後，靖禎一向守在楊慕芝身邊不肯拜彆。直到半夜時分，也不見她轉醒，隻得沉默起駕回了羲和殿暫行歇下。阿沅見他一走，趕緊進了暖閣，悄悄去到床前，低聲喚道：“姐姐，皇上走了。”

楊慕芝淺淺橫她一眼：“你如何曉得我醒了？”

“現在姐姐和皇上有了骨肉，莫非還想避著他不見？”

皇後眸光一黯，看著前麵被太醫團團圍住的人，冒死點頭：“臣妾冤枉啊！蘭嬪身子不適，臣妾並不知情。何況本日禦駕迴鑾又比估計晚了兩個多時候，統統人都站在這裡等待皇上，臣妾也是一樣啊！至於跪禮，頂多隻跪了一炷香的時候，臣妾也不曉得，如何會……如何會如許……”

“你說甚麼？給朕再說一遍！”

阿沅不覺脫口道：“姐姐笑起來真美。”

阿沅慎重問道：“姐姐當真就對皇上冇有一絲情義？”

楊慕芝悄悄笑道：“都說我們姐妹倆長得像，你這話是誇我呢，還是誇你本身呢。”

天子灼痛的聲音在整條長街上反響，隨行的太醫們惶恐失措地向前奔去，前麵的人看不清楚昭陽門下產生何事，紛繁探出頭去張望。

落日如血，將層巒疊嶂的琉璃碧瓦映照得粲然生輝。皇背麵頂九龍四鳳冠，臉飾珠翠麵花，一身深青色十二等翔翟褘衣襯得她平增了幾分崇高之感。

楊慕芝歎了口氣，好久才道：“我也說不上來，見他時隻想迴避，不見他時又覺不該……”

固然驗出蘭嬪有身的究竟，但她身子本就弱，又在冷風在站了兩個多時候，這肚子裡的龍胎保不保得住還是個題目。阿沅不放心，跟天子求了恩情，隨他們一同去了雲台宮。隻留下神采寥寂的皇後還鵠立在昭陽門下，滿腹委曲卻無從訴說。

一眾妃嬪內侍伏跪在地，等著靖禎步下輦轎，口中道著“恭迎皇上回宮”、“萬福金安”之類的話。靖禎先向皇後淳於氏走去，伸手去扶她起家，麵無神采道：“皇後和眾愛妃都久等了，回宮吧。”

靖禎眼裡儘是傷痛和焦灼，不肯再多說一句。很久，卻見那替楊慕芝診脈的太醫眉間一緩，躬身道：“恭喜皇上，蘭嬪娘娘有喜了。”

老太醫道：“恕老臣直言，娘娘這脈象沉滑、尺弱，一來是因她本身材質虧虛畏寒，加上耐久積鬱成疾、氣血不充，導致胎元不固，恐有滑胎之像……”

“姐姐！皇上，我姐姐如何了！”這一刻，她再也顧不得甚麼君臣之禮，也不去理睬那些妃子們的側目。

長街的絕頂，昭陽門下，楊慕芝被靖禎緊緊攬在懷中，彷彿已沉甜睡去，與這凡塵俗世再無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