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血，將層巒疊嶂的琉璃碧瓦映照得粲然生輝。皇背麵頂九龍四鳳冠，臉飾珠翠麵花，一身深青色十二等翔翟褘衣襯得她平增了幾分崇高之感。

阿沅慎重問道：“姐姐當真就對皇上冇有一絲情義？”

太醫辭職後，靖禎一向守在楊慕芝身邊不肯拜彆。直到半夜時分，也不見她轉醒，隻得沉默起駕回了羲和殿暫行歇下。阿沅見他一走，趕緊進了暖閣，悄悄去到床前，低聲喚道：“姐姐，皇上走了。”

楊慕芝低著頭，死死咬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那聲音竟是極其衰弱：“臣……臣妾……”她冇有說完，便寂然地向右一歪，昏倒在地上。

靖禎急問：“不過如何？”

燭火透過紗帳，映照在楊慕芝綻放的笑容上，如同一朵清雅出塵的曇花倏然盛開，襯得那些熠熠發光的錦羅綢緞黯然失容。

楊慕芝悄悄笑道：“都說我們姐妹倆長得像，你這話是誇我呢，還是誇你本身呢。”

靖禎當她仍不肯見本身，眼中寒意更甚，冷聲道：“莫非蘭嬪還想持續跪下去？”

楊慕芝聽著阿沅的話，悄悄撫摩著平坦的小腹，心中滋味更加龐大。但是阿沅說的冇錯，即便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她或許也不該再率性下去了。

靖禎喜上眉梢，彷彿甚麼都未曾入耳，一把將楊慕芝橫身抱起，叮嚀道：“先去雲台宮！”

阿沅本在輦車內陪著靖嶼，此時到“蘭嬪”二字，如同被一盆冰冷的雪水重新澆下。她錯愕萬分，趕緊跳下輦車，不管不顧地衝出隨駕的長隊。

阿沅不覺脫口道：“姐姐笑起來真美。”

“甚麼？”

未及說完，楊慕芝便怔在了那邊，不知是喜是憂。

阿沅一笑，眼中晶瑩剔透：“從昭陽門返來的時候，我就發明姐姐已經醒了。不過既然姐姐想要裝睡，必定有姐姐的來由，我天然也不會說破。”

“姐姐！皇上，我姐姐如何了！”這一刻，她再也顧不得甚麼君臣之禮，也不去理睬那些妃子們的側目。

皇後這纔回過神來，安靜地鞠身施禮：“臣妾恭喜皇上，恭喜蘭嬪。”她身後一眾妃嬪亦是異口同聲、齊齊道賀。

老太醫道：“恕老臣直言，娘娘這脈象沉滑、尺弱，一來是因她本身材質虧虛畏寒，加上耐久積鬱成疾、氣血不充，導致胎元不固，恐有滑胎之像……”

諸人先前後後地謝恩起家，華衣錦服摩擦時悉悉索索聲不竭，卻見皇後身邊仍有一人伏在地上，身材似在微不成見地輕顫。那人素衣銀釵，恰是他蕭瑟了好久的楊慕芝。

玄月十四，在塞宴遇刺事件以後第三天，梅雪沉和靖嶼的傷勢都開端好轉，天子決定本日出發返京。

雲台宮的宮人好久未見聖駕光臨，這下看到了明黃色的儀仗倉促而來，忙不迭地跪下存候。等走近了才發明，本來自家娘娘暈倒在了天子的懷裡，不免是又慌又亂。

靖禎眼裡儘是傷痛和焦灼，不肯再多說一句。很久，卻見那替楊慕芝診脈的太醫眉間一緩，躬身道：“恭喜皇上，蘭嬪娘娘有喜了。”

“宣太醫！太醫！”

“現在姐姐和皇上有了骨肉，莫非還想避著他不見？”

楊慕芝淺淺橫她一眼：“你如何曉得我醒了？”

忽又傳來一聲吼怒：“妒婦！你究竟讓她跪了多久！如何會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