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抽了一口水煙,那菸圈氤氳,垂垂消逝開來。過了半晌,才緩緩道:“你與楊氏姐妹情深,現在她懷著龍裔,身子又不好。今後你如果想去看她,隻需奉告劉福全一聲,便去吧。”
她走到紗櫥前,頎長的琺琅護甲悄悄掠過一座銅鎏金觀音坐像,幽幽道:“不過哀家也另有些事冇有奉告天子。比如靖奐當日於仁德殿宣讀偽詔之事,實在是哀家命人佯裝冒死‘偷來’假聖旨給他。不幸他信覺得真,才肯替老五出頭,做了這冤死鬼。”她腔調一轉,聲音俄然變得狠戾,“天子憐憫老九無辜,如何不想想你四哥當年不過才十三歲,爭奪太子之位才方纔有了些端倪,就被那賤婦讒諂,貶至庶人!他們何曾憐憫過那樣一個孩子!”
太後問:“何錯之有?”
靖禎身子一震,沉聲道:“兒子並無此意。”
太後淡淡“嗯”了一聲,道:“你退下吧。”
氛圍中是薄薄的檀香,阿沅恭敬地行了大禮,道:“奴婢給太後孃娘存候。”
靖禎心中驀地升起一陣寒意,連呼吸都有些發冷:“九弟與穆黨謀反一事並無乾係,母後為何不肯留他一條性命?”
又聽太後道:“恪親王府將近完工,等四郎的傷好了,你就跟著他出宮吧。哀家看得出四郎固然尚且神態不清,內心是有你的。”她從胳膊上褪下一個通體碧綠的翡翠鐲子,交到宜秋手中,對著阿沅道:“這個鐲子你拿去,你是哀家賜給四郎的,便當是哀家的情意了。”
“那母後對兒子呢?是否也從無半分母子之情?”靖禎突然大笑,“倘若一日母後終究嫌棄兒子這個天子做得不好,是否也要另擇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