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宣太醫！”

太後若無其事道：“四郎本日見到他長姐歡暢，多喝了幾杯，已經遣人送他回府了，免得又鬨出甚麼事端來。”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掃了一眼阿沅，見她麵色沉寂無波，方纔又道：“綺瑜為了你父皇的基業遠嫁西北，現在可貴返來一次，天子也彆就隻顧著沅朱紫，有空也多陪綺瑜說說話兒。“

阿沅儘力保持著恰如其分的儀態，淡淡道：“情勢逼迫，為求儲存罷了，望王爺包涵。”

靖禎看她的目光俄然變得森冷凜冽：“你曉得他是誰？”

“歸去吧。”他沉聲喚她，“你若還想留在宮裡，便仍然是朕的沅朱紫；若想走，朕也能夠放你出宮。”

壓抑已久的哀涼垂垂滿盈上胸口，阿沅隻感覺如何也挪不開步子，隻好又背過身去，恨不得要馬上消逝在這漫天花雨裡。雖是在春日裡，聲音卻如沾了秋霜般清寒：“昔年舊事，王爺還是忘了罷。現在我是皇上的朱紫，不該再與王爺有任何乾係。”

夜幕已深，那些罩紗宮燈被一一點亮，全部儀元殿都籠在金黃色的光暈中。他的掌心枯燥而暖和，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重返大殿時，更加安寧安閒。

靖禎道：“母後經驗的是。”嘴上如許說著，手裡倒是一刻也未鬆開阿沅，間或看她一眼，也叫合座妃嬪羨慕不已。

“王爺現在已經病癒，再不能如許胡塗了。”阿沅引袖掃去前襟上的桐花，就要拜彆，“男女有彆，還請王爺自重，嬪妾告彆。”

靖禎低笑：“四哥看模樣是酒醒了，不如再出來喝幾杯？”

阿沅心神俱懾，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平生第一次切實在實地感遭到：麵前這個男人，再也不是當年纏綿於男歡女愛、感念於兄弟交誼、囿於太後權勢桎梏之下的年青天子。現在的他，他有野心，有機謀，滿心所求，不過是為本身奪回那大周至高無上的皇權。

太後斜睨了她一眼，見阿沅臉上並不天然的嬌羞之色，卻也不戳破，隻道：“沅朱紫得皇上如許愛重，真是好福分。”

“但願朱紫統統安好。”他回身拜彆，隻留下一抹清影。

“好一個朱紫！”靖嶼霍然嘲笑：“當年石榴樹下，你決計救我，是否也隻是為了借我之名，讓太後留你性命？”

“八弟能夠，四哥倒是不能。當年恪親王與朕都寄養在中宮名下，若非先帝一紙聖旨廢他王爵，他必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宗子。厥後朕顧念兄弟之情，從官方將他找回，他卻對朕很有顧忌。竟然為了摸索朕的情意，裝瘋賣傻了三年，捉弄了統統人。”靖禎眼中寒芒驟起，已帶了幾分狠絕之意，“如此長於霸術心術之人，朕不得不防！”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紛繁投目望去，隻見梅雪沉暈倒在了席邊。桌案上的酒具彷彿被她的衣袖拂倒，酒液順著桌角，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裙上，彷彿一朵朵殘落之花，殘敗的氣味傾瀉而下。

席間又敬了兩輪酒，大多數人已有些意興闌珊，正要離席之時，忽聽下首一聲驚叫：“梅妃娘娘不好了！”

又有風起，將她睫上沾濕的濛濛霧氣緩緩吹乾。阿沅凝眸半晌，終究伸脫手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牽他。肌膚相觸之時，幾近是電光朝露的一瞬，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大步向儀元殿而去。

一旁的大長公主忙道：“母後不必如此，皇上日理萬機，好不輕易得了空陪陪才子，彆叫兒臣攪了皇上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