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禎驚詫:“這麼說,她,不是母後的人?”
靖禎又問:“父皇的嬪妃中,有一人兒子不知該如何措置。”
太後閉目養於榻上,神采寂靜,稍時問道:“連你也感覺哀家心煩意悶,需求這羹湯來清心順氣?”
話說到這個份上,太後也不好再擺身材,麵色稍霽道:“傳聞天子嚴懲了那幾個羽士和宦官?”
外頭祖成挑了燈籠,走在前麵。夜深露重,天子的心機,與長寧宮中的一聲幽歎,沉入了這茫茫無邊的夜色當中。
太後色變,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掛檀木佛珠,口中連道:“阿彌陀佛。”
太後眼眸一亮,刹時又掩了疇昔。
紅萼低頭:“奴婢不敢。”
太後點頭道:“哀家還看不上這些不入流的把戲,大抵是那些宦官和宮嬪邀寵想出來的手腕吧。”
先前回話的內侍,名喚祖成,是靖禎做親王時就一向跟在身邊的舊人,甚是機靈,又上前回道:“回太後的話,皇上已經擬旨了。”
“天子曉得心疼皇後,這是功德。隻是……”太後眉頭微蹙,“這個蘭妃,是先前禮部侍郎楊似道的女兒吧,看起來天子對她,是喜愛有加啊。”
靖禎正色:“大週一貫以孝禮治天下,為人後代,當敬父母。母後在上,兒子是臣,高低有序,方合綱常。紅姑姑如果怕遭人群情,也就罷了,隻是兒子永久是母後的‘七郎’,母後不必因為一些小事介懷傷身,那就是兒子的不是了。”
太後點頭道:“天子說的是,願他們身後大徹大悟,不會痛恨天子與哀家。對了,傳聞那睿郡王跑了?”
長寧宮中,六座連枝銅燈將宮殿照得燦如白天。紅萼姑姑拿著一柄隻要掌心大小的銀剪,來回走動,這已經是她徹夜第三次來剪燭芯了。
太後睜眸,輕叱道:“猖獗,七郎也是你叫得的?疇前他是永安宮的皇子,你是他的乳母,容你喚一聲七郎。現在他乃一國之君,戔戔宮婢,竟然敢對天子如此不敬!”
“蘭妃?”
紅萼又道:“皇上方纔繼位,天然是諸事纏身,卻不想有多少日子冇來看望太後了?不管如何說,太後也是皇上的養母,這些年又為了他能夠擔當大位操碎了心……”
太後歎道:“你在哀家身邊這麼多年了,不必因哀家做了太後,便事事謹慎拘束。這幾日哀家內心邊兒的確不大痛快,吃些蓮子羹順順氣,也是好的。”
太後淺笑點頭道:“你考慮的非常殷勤,隻是哀家另有一事要求天子。毓太妃是你父皇厥後最寵嬖的妃子,也給你父皇生下好幾個皇子。隻是厥後幾年你父皇身材有恙,未曾晉封於她。現在她隻剩下一個兒子,靖弈也是個懂事的。哀家想,給她的封號再晉一個‘貴’字,毓貴太妃,如何?”
靖禎道:“既然如此,待明日聖旨下達,朕便讓蘭妃去辦理殉葬之事。”
“恰是。”靖禎眼中似有猜疑之色,解釋道,“父皇雖口諭封她為嬪,按理嬪位以上不必殉葬,但她並未正式受封。如若不算她的嬪位,她就是個小小的宮娥,也不必殉葬。”
紅萼抬眼,見她鳳眸微揚,比起疇前做皇後的時候,又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度來。太後已經不年青了,論年齡,與先帝相差不到幾年,卻因保養得宜,看起來還與三十多歲的婦人無異。但這幾日,太後彷彿俄然衰老了很多,鬢髮間已有幾縷銀絲,眼尾的皺紋也見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