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萼想起邇來宮中產生的事,替太後很有些不忿:“奴婢看得出來,太後內心不痛快,實話說,奴婢也不痛快。那李嬪也死了好些年了,又是賤奴出身。以往天子汲引低位生母,最多隻是追封為先帝的皇後,給個封號也就罷了,哪有將已經入棺的人又尊稱為聖母皇太後的?皇上如許做,是置太後於何地?”
靖禎道:“既然如此,待明日聖旨下達,朕便讓蘭妃去辦理殉葬之事。”
太前麵無神采道:“小小宮女都這般不循分,憑著有幾分姿色,便成日想著勾引你父皇。如許的女人,留在宮中也是個妖孽,殉了也罷!”
靖禎淺笑道:“母跋文性真好,恰是楊家的獨女,疇前潛邸裡的楊良娣。朕這些年見她為人恭謹樸重,是個懂禮義的,讓她去辦,朕也放心。”
靖禎正色:“大週一貫以孝禮治天下,為人後代,當敬父母。母後在上,兒子是臣,高低有序,方合綱常。紅姑姑如果怕遭人群情,也就罷了,隻是兒子永久是母後的‘七郎’,母後不必因為一些小事介懷傷身,那就是兒子的不是了。”
太後稍作深思,恍然道:“天子是說阿誰蝶幸的宮女?”
太後對勁道:“七郎曉得知恩圖報,毓貴太妃的家屬和靖哲定會一向經心全意幫手你的。”
“天子曉得心疼皇後,這是功德。隻是……”太後眉頭微蹙,“這個蘭妃,是先前禮部侍郎楊似道的女兒吧,看起來天子對她,是喜愛有加啊。”
新帝靖禎在先帝諸位皇子中排行第七,年僅二十。昔日做皇子的時候還略顯稚嫩,現在看來,倒是一派氣度軒昂,眉宇中已是堂堂九五之尊的氣勢。靖禎見章太後盤坐於榻上雙目微閉,躬身道:“兒子方纔路太長寧宮,見宮門未閉,想著出去看看母後。母後為何還未安息?”
太後聞言不語,舀了一勺羹湯送入口中,鑲金白玉勺柄在她的側臉投下一片暗影。
靖禎嘴角掛著疏離的笑意,拱手道:“時候不早了,母後也早些安息吧,兒子辭職了。”
太後色變,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掛檀木佛珠,口中連道:“阿彌陀佛。”
太後眼眸一亮,刹時又掩了疇昔。
母子不知不覺聊了快一個時候,太後感覺有些口燥,悄悄啜了一口熱茶,緩緩道:“既然天子如此汲引楊氏,哀家也不好多說甚麼。隻要天子內心多念著皇後,對待妾室曉得分寸,哀家也放心了。”
紅萼低頭:“奴婢不敢。”
太後見他神采對付,便挑了一件旁的事來問他:“大行天子的後宮,近幾年充了很多新人,算起來也有上百人之多。往年先帝遺留的妃嬪都是住壽安宮的,再不濟的也安排在冷宮。現在這麼多人,哀家看著怕是住不下了,天子籌算如何措置?”
紅萼抬眼,見她鳳眸微揚,比起疇前做皇後的時候,又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度來。太後已經不年青了,論年齡,與先帝相差不到幾年,卻因保養得宜,看起來還與三十多歲的婦人無異。但這幾日,太後彷彿俄然衰老了很多,鬢髮間已有幾縷銀絲,眼尾的皺紋也見深了很多。
靖禎驚詫:“這麼說,她,不是母後的人?”
紅萼喜道:“七郎可算來了,太後孃娘方纔還與奴婢唸叨著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