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鼻子一酸,插嘴道:“表蜜斯都明白的事理,我們蜜斯卻還要跟自個兒過不去。這些年,奴婢看在眼裡,是真的心疼蜜斯……”
蘭妃和如霜走時已是夜幕來臨,月華澹澹,透著薄如蟬翼的縐紗灑出一室的清輝。阮嘉看著一桌精美的點心飯菜,不由得感念她欠人很多,此生不知該如何了償。
不過稍縱即逝的一瞬,阮嘉彷彿看到了蘭妃眼中流過一絲非常的情感,眼角的笑意也悄悄淡了下來。蘭妃又執了她的手,展顏笑道:“姐姐早晨不能陪你了,你在這裡養病也不能大張旗鼓,一會兒讓人端了晚膳來。吃完記得服藥,再讓采薇、采芙服侍你沐浴換衣……”
如霜亦非常歡暢:“好好好,蜜斯前幾日見了殉葬,嚇得夜裡一向都睡不好,有表蜜斯陪她說說話,散散心,表情也會好些呢。”
如霜嘟嘴道:“小時候鬥不過她,一定現在也鬥不過!”
如霜笑道:“蜜斯還擔憂救不活您,這不,可大好了。”
“蜜斯――”如霜拉長了調子,實則催促蘭妃快些去籌辦接駕,其間諸事不必麵麵俱到。
如霜擺手道:“祖總管親身拿的酒,那裡有機遇偷換?”
蘭妃微微紅了臉,道:“你彆聽如霜胡說!皇上隻是念在父親多年忠心耿耿,才稍稍多照拂我一些,並無偏疼之心。再說先帝殯天不久,邇來為了先帝的喪儀,宮中禁衛森嚴,皇上亦為父喪哀慟不已。這一時半刻,我也不便向他提起讓母親進宮的事件,你恐怕還很多待些光陰。此後你有甚麼籌算嗎?”
本來阮嘉昔日在楊府時,白氏讓她與楊慕芝一同退學,跟著女先生讀書認字。厥後讀《女誡》,《敬慎》篇裡有一句,“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言者不能不訟。訟爭既施,則有忿怒之事矣。此因為不尚恭下者也。”二人讀到此句,感覺非常不當,既然已分是非曲直,就算隻為明理,也須辨清,何故不爭不訟?楊慕芝向來是個乖順的,心中不平也就罷了,可阮嘉卻與女先生據理力圖,吵了起來。厥後這事傳去了老夫人的耳中,老夫人直言白氏這姨親的外甥女如此不恭不敬,千萬留不得,遲早會帶壞了楊府的獨女,便要將阮嘉趕出楊府。
蘭妃柔聲道:“如何不說話了,我是姐姐。”
阮嘉道:“若不是姐姐挺身而出,硬說我與先生的爭論是因你勸唆而起,老太太早就將我趕了出來,還扳連得姐姐與我一同受罰。”
內裡噠噠地響起腳步聲,冇過量久,門簾再次翻開,蘭妃隻穿了一件雪青色的素淨袍裙倉促步入,不施粉黛,不戴釵環,愈發顯得纖細肥胖。
她正起了狐疑,欲詰問下去,就被蘭妃搶先道:“你身子還冇大好,還是好生歇著吧,也彆多想這些。我這雲台宮冇甚麼好的,就是比較平靜,常日裡除了皇上,並冇甚麼其彆人來往。你如果感覺悶了,隻要不去前頭,想在後苑裡走動走動都是隨你的。這邊服侍你的幾小我,都是疇前潛邸裡就跟著我的,你大可放心。”
蘭妃經她提及殉葬的事,方問出心中不解:“昔日我嫁入肅親王府後,也托人探聽過你的下落,隻知楊府南遷後,阮姨夫便將你賣給了牙官,厥後為何會被當作宮嬪殉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