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呼吸一窒,抬開端,看著那滿天搖搖欲墜的星鬥,俄然感到一陣錐心的森冷與驚駭。此時現在,父親與真姨娘是否還活著?白姐姐與王允真是否已化作了星星?小青和青帝又落到了何方?
許宣見她們母女如此竭誠以待,心下亦不免一陣打動。他對率真果斷的蘇裡歌固然存有好感,但畢竟敵我兩立,難有共通之處;本身又一心救出父母,絕無能夠逗留在寒荒塞外。不忍直接回絕,躊躇了半晌,又道:“實不相瞞,我父母性命垂死,我要儘快趕回臨安……”
那八百海陵鐵騎麵麵相覷,難以置信,驚怒的眼神中異化著淩厲殺機,紛繁張弓握刀,隻等完顏亮一聲令下,便當即大開殺戒。
紇石節女嬰隻道他自大,不敢攀附,嫣然一笑,點頭道:“羅荒漠不分漢人、女真,也不分契丹、奚人,隻看是不是頂天登時的豪傑。你的腿固然臨時不能行走,但飛在天上的雄庫魯,靠著風、勇氣和翅膀,冇有達到不了的處所。”
完顏亮神采微變,雙手疾拍如暴風暴雨,歌聲更是層層高上,越轉淒烈。白雲迸舞,群鳥驚飛,四周的暴風越來越狠惡,冰晶雪屑狼籍交疊,白濛濛陰慘慘遮天蔽日,連陽光也彷彿被隔斷在外。
完顏亮卻似已安靜下來了,昂然大笑道:“蘇裡歌郡主,此次算你的漢兒小子贏了!放心,完顏迪古乃一言九鼎,天然不會懺悔。從本日起,不管是我,還是海陵鐵騎,毫不再踏入羅荒漠一步!”
蘇裡歌冰雪聰明,目睹許宣一味敷衍,一顆心跟著垂垂下沉,聽到最後這句,方纔的高興與羞怯早已消逝得一乾二淨。俏臉通紅,立起家,大聲說了一串女實話,接著躍下火炕,風也似的衝出屋外。
當下冥神感到,指訣變幻,接連用了“風地觀”、“風雷益”、“山風蠱”等陰陽指訣,運氣吹笛。笛聲驀地一變,時如暴風掠地,時而風雷激吼,時如山風激嘯……一洗方纔靡靡不振的氣象,壯闊激昂。
屋內頓時溫馨了下來,世人驚詫空中麵相覷,神采都有些難堪。阿勒錦轉頭望了許宣一眼,又是絕望又是寬裕又是恚惱,點頭也不知喃喃地說了句甚麼,將杯中烈酒一飲而儘。
許宣雖聽不懂女實話,卻也猜出蘇裡歌在替本身拋清乾係,又是感激又是忸捏。當下抓起骨杖,撐在腋下,忍痛一步步地挪到屋外。
紇石節女嬰非常歡樂,又貼在他耳邊,悄悄道:“你感覺我們的蘇裡歌如何樣?”
許宣心中憐意大起,一時卻不知該說些甚麼。忽聽她道:“你們南朝的夜空,也能瞥見這麼多的星星麼?”
世人齊聲喝彩。蘇裡歌的臉頓時紅了,拽著阿勒錦的袖子,嗔道:“爺爺,彆胡說話!”她英秀開朗,少有這般內疚害臊的時候,世人不由得哄聲四起,又是一陣大笑。
完顏亮驚怒交迸,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這小子明顯已被逼至絕境,竟會俄然反轉高上?
當下運足真氣,奮力捶鼓,持續大聲唱道:“縭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須拚一醉,看取碧空寥廓……”唱到最後一句時,已是神采漲紅,額頭青筋暴起,胸肺憋悶得直欲爆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