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她緩緩放動手中契書,“莫覺得我溫綺羅為賠此四五千兩便會傷筋動骨。你所提之事,可行,銀錢我會儘快調撥予你。若輸了,我與你…一起擔。”
劍鋒淩厲,劃破晨光的安好,也劃破了溫綺羅心中的蒼茫。
濁音伸手接過錦囊,指尖觸及之處,溫熱柔嫩。
溫綺羅收劍而立,凝神諦聽,彷彿是溫詩河的聲音。她心中一凜,趕緊向院外走去。
“濁音服膺。不敢負女郎一絲一毫。”話中這般言語,雖平白簡樸,卻模糊透暴露一種決意,還是一貫溫朗之姿,彷彿方纔那些湧動的情感不過曇花一現。
濁音淡然一笑,抬眼望去,卻見她神采仍帶幾分似嗔還柔的玩味,眸中仿若攙進了些酒意的微醺。
他垂目看著那契書的紋角,浮生瑣事緩緩湧上心間,又聽得她清瓷般的聲音悠悠落下:“濁音,若你真要效我為你量身定製這豪賭局,今後,可不準悄聲無息地走。”
“無妨無妨,鄙人與溫二孃子一見仍舊,些許末節不必在乎。”明溪亭說著,目光卻超出溫詩河,直往院內探去,彷彿急於見到溫綺羅。
一時候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好直接點破,隻得叮嚀下人停止,又命人奉上香茗,“明小郎君談笑了,隻是二mm還在院中,未曾梳洗,不便見客。”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明溪亭,心中暗自測度他本日登門的真正企圖。
明溪亭手中一把摺扇搖得歡暢,雙眸如同點點碎星,“溫大娘子,鄙人昨日便說過本日登門拜訪,怎的這些下人卻攔著不讓進呢?”言語間故作委曲,還煞有介事地與主子們比劃了兩招,隻是細看那一招一式,皆是花拳繡腿,讓人不忍直觀。
濁音微微一怔,隨即忽地淺淺一笑,語中透著幾分可貴的安然,“如果失利,女郎大可鄙棄濁音便是。濁音願擔。”
但是溫綺羅不設防的言語,竟輕而易舉地叩開了他藏於心底的某道暗門。
濁音眼眸微垂,彷彿未覺夜風乍寒,然心境卻似某處悄無聲氣地綻放了一縷暗香。
單是這幅招搖的打扮,溫綺羅就明白她那不妙的預感從而何來,除了明府小郎君……無人能作這幅扮相,還讓民氣生喜感。
正練得鼓起,忽聽院彆傳來一陣喧鬨聲,異化著女使的驚呼聲。
明溪亭的目光仍舊黏在溫綺羅手中的長劍上,還未等溫綺羅迴應,就率先漫不經心腸擺擺手,“無妨無妨,習武強身健體,於女子而言也是好處多多。”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向溫綺羅,“溫二孃子,不知可否教教鄙人?”
紫筠本捧來的衣物恰是她本日穿戴,此時又堪堪放下,回聲到櫃中再尋一身女子勁裝。
溫綺羅微微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也似是不想拂了他眼中的意,她將手中的長劍挽了個劍花,劍鋒直指蒼穹,氣勢凜然,與方纔判若兩人。
她慣常的尋紫珠入內奉侍,卻恍然本身已是在蘭州。
濁音不語,隻垂眸揣好了錦囊,而後緩緩站起。
溫綺羅搖首,似笑非笑,“你當我流於心軟?”
白雪聞聲帶著紫筠入內,溫綺羅眉眼微抬,“我先去院中,練會劍。”
他忽而一頓,眼眸突然一沉,半晌後抬眸,“女郎放心,濁音自當妥當其事,縱使本日事敗,也隻當栽我一人。”
她抬首看他,本是嘲弄之言,卻被他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