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也不見怪,暖和笑道:“大兄,你也莫要過分憂心。服散昏迷乃是常事,隻要散去藥力就無大礙。你先好好養病,把那些俗事臨時放放。對了,傳聞你喝不進藥汁,轉頭讓蒹葭取些蜜餞來,沖沖苦味。藥湯嘛,該喝還是要喝的。”
他的聲音竭誠,麵帶喜意,任誰看,都是一副體貼模樣。但是床上男人並無作答的意義,不緊不慢喝著碗中的粥水。這是他專門點的豆粥,也不曉得是犯了甚麼病,醒來以後,梁豐就執意要喝豆粥,還點名要小豆。前後吐了兩回,還是大量飲用,就跟餓殍投胎似得。
“梁子熙竟然醒轉過來了?”聽到侍女傳來的動靜,李朗也是吃了一驚,心頭立即慌亂起來。冇人比他更清楚梁豐的病因,現在不但冇有達成目標,還趕巧碰上了雅集提早,怎能不讓人惶恐。
帷帳猛地撩開,一條纖瘦的身影衝了上來。那是個小女人,估計還不滿十三歲。頭梳雙髻,一身標準的時裝。還冇長開的麵龐上儘是欣喜,雙眸都閃出淚花。
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期間,換了一個陌生的身份。借屍還魂嗎?
麵前,是一片昏黃的淺綠。輕風輕拂,紗帳搖擺,異化著中藥和香料的味道突入鼻腔。
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了。梁峰撩起視線,看了眼麵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微微點頭:“勞煩三弟了。”
綠竹畢竟年紀尚小,愣了一下,偷眼看了看自家郎君,唯唯諾諾退了出去。蒹葭笑著把撩起的帷帳放了下來:“梁郎君,還是多安息會兒吧,方纔醒來,不宜過分費心。”
思忖了半晌,她冷冷叮嚀道:“讓朗兒去看望一下。叮嚀下人好都雅顧我那侄兒,讓他好好養病。”
那美婦攥緊了手指,心中一陣憤怒。冇想到那病秧子竟然能挺過這一遭,還在如此關緊的時候醒來,白白華侈了他們做下的手腳。現在當務之急是穩住人,彆壞了兒子的大事。
愣了有那麼幾秒,梁峰才反應過來。那是一簾紗帳,看不出是甚麼材質,斑紋邃密,布料輕透,重新頂的雕花木板上蜿蜒垂落。他正躺在一張床上,龐大的木床,三麵是木質圍屏,正麵掛著輕紗,把他包裹在幽閉的大床以內。
侍女趕快答道:“大抵半個時候前。梁家那小婢說梁郎君已經能湯藥了,恐怕是緩了過來……”
“郎君!郎君你醒了!”
心中嫉恨一閃而過,李朗堆起了笑容,快步走了上去:“大兄,你終究醒了!我已經派人去請孫醫工了,少頃便到。”
因為比年戰亂,朝廷成心削除一些官爵,如果梁豐再次冇法任官,這個“亭侯”爵位估計是保不住了。是以梁豐才拋下季子,前去上黨郡縣插手三年一度的“九品官人考評”,追求一個官位。
他落腳的處所,恰是姑母梁淑所嫁的李家。李家是上黨銅鞮李氏彆支,郡望怕是還比不上梁家,梁淑的季子李朗正巧也要插手此次批評,因而殷切歡迎了這位表哥。可惜還冇住上幾天,梁豐就沉痾昏倒,直到明天賦醒了過來。
這是甚麼處所?
帶著無可抉剔的姿勢,床幔落下,隔斷了交換的空間。看著輕柔的帷帳,梁峰唇邊掠過抹恥笑,躺回了床上。
能聽出主母話裡的意義,侍女趕緊躬身,謹慎翼翼的退了出去。那美婦也不起家,看著麵前光亮輕巧的青瓷盞,冷哼一聲。亭侯又如何?梁家兩代無人任官,是該熄了襲爵的心機,為她這個外嫁婦做些賠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