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但是奉上門的功德,梁峰麵上也不由暴露淺笑,躬身道:“多謝中正厚愛,長輩方可放心返回故裡。”
王汶用玉快意一敲掌心,讚道:“久聞梁公大名,擯除北胡,安定二州,連魏武都讚曰政績天下第一。現在一見,方知梁公當年風采。”
如同眾星捧月,一名男人端坐在溯水亭中。他年不過而立,目長膚白,麵龐清峻,一襲杏黃單袍,頭戴漆紗籠冠,手持白玉快意。頷下美髯隨風輕搖,更顯風采翩翩,悠然得意。此人恰是今次九品官人考評的中正官王汶,太原晉陽王氏嫡派,司徒王渾第三子,官拜散騎常侍,實實在在的高門權貴。
這一問,實在鋒利。說在乎,那麼之前的告彆就是故作姿勢,立即會撤銷王汶的好感。如果說不在乎,家家傳下的基業,莫非就這麼付之東流?何其的不孝!如此刁鑽的一問,立即讓很多人幸災樂禍起來,籌辦看這梁豐的笑話。
王汶睜大了雙眼,這是神佛入夢?他竟然夢到了佛祖宣講佛法的場麵?當世之人多崇佛道,喜讖緯,冇人會在這上麵扯謊。他不由半傾身形,吃緊問道:“你可記得那篇經文?”
王汶彷彿已經完整健忘了考評的事情,趕快道:“不如到我府上,你我二人大可秉燭夜談,清談佛理。”
他的門地、身份與梁峰差的何止萬千,這一揖,讓統統人都大驚失容。梁峰卻冇有分毫動容,悄悄一歎:“現在長輩病弱難支,怕是要漸漸想來。如若默出其他經文,定當原封奉上。”
這已經是超出標準的虐待了。要曉得梁家兩代都冇有出過清流高官,身家勉強隻能算中等,有個“門地二品”就已經是高看他一眼了,那裡會如此失態的招他至身邊。
王汶掌中的快意磕在結案幾上。他自幼熟讀經文,對佛理體味極其高深,也學過很多經傳。這句偈頌,他從未聽過。但是任何精通佛理的人,都應曉得,這必定是句能夠流芳百世的典範。百代之苦痛,萬世之塵囂,都被此句掩過。晉人本就身在亂世,朝不保夕,命若蜉蝣。是以他們纔會任誕、放達,越名教而崇天然。這句偈頌的確就如當頭棒喝、電過長空,扯破了掩在心中的迷霧。怎能不讓王汶目瞪口呆,渾然失色。
這話的確問出了大師的心聲。來得晚也就罷了,早退了還大刺刺說不是來插手考評的,你是來耍人玩的嗎?
這一番對談,不觸及任何好話虛利,彷彿朗風入懷,高古雅絕。亭表裡一世人早就呆若木雞,身處角落的李朗更是目眥欲裂,渾身顫抖。他當然曉得自家這個表兄仙顏多才,但是誰能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突入雅集,還說甚麼佛祖入夢的大話!之前完整冇有看出跡象啊?莫非那些都是利誘本身的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