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弈延看了眼空蕩蕩的手臂，咬緊了牙關，跟在那道身影以後，向寺中走去。

在猖獗的呼喊聲中，車輪滾滾，不為所動。車裡端坐那人，那並未留出其他神采，隻是低垂鳳眸，身形不動。

甚麼人能讓主持拋下高朋，迎出門去？在坐幾人都有些驚奇。此中一個頭戴帷帽的老婦人道：“不知高朋是哪位？”

梁峰一俯身，撿起了掉落在車轅上的一朵白蓮，遞在了那女子麵前：“晉陽防疫，有醫寮、僧侶之功，也有諸位自救之力。女郎不必謝我，當謝這晉陽無數百姓。”

任何高門車架，都不會如此簡素。立即有人叫道：“不是王家車馬！”

作為知客，念慧天然站在寺門外笑迎來客。他麵貌清俊，笑容溫暖，辭吐謙謙有理，非常受那些高門貴婦和文人雅士的愛好。正自請各位來賓入內安息，俄然，一陣喧鬨傳入耳中。念慧昂首一看，頓時僵在了原地。

出行向來是尊者為先，王汶卻不吝讓梁峰走在前麵，此中美意，天然不容錯辯。梁峰稍一遊移，便點了點頭：“多謝中正體貼。”

但是那人並未笑，紅纓束在頷下，衣衿掩在頸間，身姿筆挺，麵龐整肅，端坐於車廂正中。那纖妍姿容不但未顯半絲輕浮，反而有了幾分不成輕褻的寂靜崇高。

就算王公出遊，身邊也一定能有如此多人頂禮隨行。但是人群當中，清楚隻要淺顯至極一輛牛車。

隻見烏泱泱一片人向著懷恩寺湧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如何豪華，看起來都是布衣。明天前來寺外堆積的百姓比預猜中少上很多，念慧還心有疑慮呢，怎料這些人竟然同時來了！

俄然，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女郎衝出了群圍，撲倒在牛車之前：“梁郎君！多虧郎君，阿父才氣得存一命！奴婢願做牛做馬，為郎君結草銜環！”

千人儘皆失態，放聲大喊。

這天然就是前來等待“佛子”出行的晉陽百姓。

“梁郎君……”“梁郎君！”

看綠竹那副模樣，梁峰微微一笑，進步了音量：“弈延，扶我下車。”

果然，在浩浩大蕩的人群以後，還跟著一輛華車，看形製恰是王府車輦。但是那些如癡如狂的百姓，底子冇有理睬王府車輦的意義，隻跟在牛車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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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峰悄悄籲了口氣，開口道：“持續前行吧。”

弈延立即上前一步，伸出了手臂。那隻纖長矜貴的白淨手指，就像昔日一樣，搭在了他的臂上。弈延曾無數次攙扶著主公登梯下車，緩緩而行。但是冇有一次，能讓他如本日一樣，心神巨震。

梁峰又進步音量，對仍跪在路前的百姓說道：“本日乃是懷恩寺廣設慈悲道場，僧侶願設齋誦經，請奉神佛，超度亡魂。還望世人讓開門路，隨我一起前去法會。”

寺院不大，未幾時，幾人就來到門口。看到麵遠景象，不由有人驚撥出聲：“為何如此多百姓？”

梁峰沉吟半晌，搖首答道：“他們等待很久，隻為見我一麵，以安其心。如果遁藏，豈不惹人悲傷？不過中正的車架，不免要受連累。”

再定睛一看，他才發明，人群中還夾裹著一輛牛車。輕車簡架，樸實非常。他像是想到了甚麼，啊了一聲，趕緊派人進寺通稟。

下了車，梁峰卻未移步，而是站在原地，等王中正的車輦。不一會兒，王府的馬車也繞過了人群，來到了寺前。王汶下車笑道：“未曾想子熙風韻，遠勝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