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人緩緩道:“梁施主身具佛緣,此乃天慧。但是天慧亦要有勤力相持,方能悠長。還望施主多讀佛經,不負一身造化。”
那老衲人像是早有籌辦,從身側捧出了一個木匣:“本寺亦有支讖法統,有《道行般若經》十卷,《般舟三昧經》二卷,《首楞嚴經》二卷,皆與《金剛經》一脈相傳。特贈於梁施主,隻盼施主好生習讀。”
看到念法終究憬悟,老衲才緩緩點頭:“梁施主乃是佛緣之人,你要看的,是他帶來的因果。如果因小小私念,壞了我佛法旨,纔是罪惡。”
這些東西,對於他而言不如九牛一毛。但是對於阿誰落魄士族,但是不小的恩德。就看他領不承情了。
劉宣老而彌精,方纔叫住梁豐,恰是想要探底。如果梁豐熟知家史,就該曉得其祖和匈奴之間的宿恨,再如何長於粉飾之人,都該暴露馬腳纔是。但是那小子彷彿底子未曾想起此事,言語謙恭,神采天然。獨一心神擺盪的,反而是聽他要買紙的時候。不難猜想,他是留了些紙,籌算髮賣的。
“未曾。”
聽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這話,老衲眼中顯出了微微光芒。這話是後代方纔有的理念,現在聽來,確切新奇。
想到這裡,梁峰笑道:“既然中正也未讀過,不如由我謄寫一份,共同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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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衲麵色始終淡然無波,任憑梁峰那雙利眼也看不出甚麼端倪,隻得點頭稱是。又聊了兩句,他才帶著經籍,起成分開。
梁峰實在吃了一驚。要曉得現在匈奴貴族都用漢姓,此中王族因為數代跟漢朝聯婚,自稱是大男人侄,全都改姓了劉。一個能坐在晉陽王氏之前的匈奴北部都尉,又是姓劉,除了匈奴王族不作他想!但是就算梁峰汗青再不好,也清楚五胡亂華那場災害中,此中一支恰是匈奴!
那老者聞言一哂:“對了,此次郭氏所得的藏經紙,不知梁郎君手中另有冇有?老夫甚愛佛法,想求一些謄寫經文。”
梁峰麵上固然帶著笑,心底卻波瀾未平。如果說之前,五胡亂華對他而言還是悠遠的將來,那麼見過這位匈奴王族以後,緊急感俄然就逼上了心頭。他從未如此清楚的熟諳到,這是西晉末年,是亂世的開端。統統歌舞昇平,都不過是毀滅前的幻影。這裡但是幷州,是匈奴的老巢,如果亂世來了,要如何應對?
正巧他還是王汶的高朋。晉陽王氏和匈奴王庭向來交好,可不恰是天意?
正因為是長年精研佛法,念法才氣垂垂髮覺,這位梁施主實在對佛理不甚體味,也無太多興趣。固然想不明白佛祖為何會選他入夢,但是此人,絕非能斬斷塵緣的方內之人。為何師父如此鍥而不捨,要贈他經籍呢?
劉宣揮了揮手:“那裡談得上指導。此次晉陽之事,讓我非常駭怪。能夠防治傷寒,但是善莫大焉的功德。你有機遇,也有善心,是個好孩子,莫要荒廢了這些。”
但是防疫一事,卻讓寺中信浩繁了數千。佈施米糧固然破鈔不小,但是拉攏民氣倒是一等一的便利。而此等善舉,也必定會引來世家朱門的獎飾,屆時捐米捐糧的,又何止郭氏一族。長此以往,何愁佛法不興?